7 放肆(第2页)
宛心见状,身子向后避让了些,温声安慰道:“姐姐不如把我送来的参,切几两熬些参汤,也能抑制些咳嗽。”
念儿点点头:“咳……孟春,听美人娘娘的,差人去熬些参汤来。”
“是。”孟春领命而去。
念儿咳得有些重,脸颊憋得通红,眼角也不受控地渗出了些泪水。连连咳嗽了些时间,这才暂时歇住。
宛心待她平复,又语重心长地开口:“姐姐,我还有一言相赠。在这宫中,有宠还是最要紧的,不说得些什么赏赐,至少不能叫奴婢们小瞧了去。我看姐姐病得这么重,未来总要有些药材备着的。只是有宠了,才会有人想着,姐姐说,是也不是?”
念儿垂下眼睛:“妹妹说得是。只是我身子实在是疲累,恐怕是无力再与妹妹话些家常了。”
“既如此,我便先走一步,绚芳阁还有些事情,须得布置布置。姐姐注意休息。”宛心也不多留,起身告辞了。
念儿颔首,目送着宛心离去。
待她走后,念儿抬手唤人:“孟春,可有水?”
因清水比茶水更好入口些,念儿病时,惯饮清水。孟春见她虚弱,便倒了些温水,直接递到念儿唇边:“娘娘请用。”
念儿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方才咳得太厉害,喉咙实在是干哑。
喝过水,她忽然想到些什么,又补充道,“那参汤别熬了,倒掉就是。崔美人……哦不,纯美人送来的参,余下的都放库里存着,不要用了。”
“是。”孟春收回杯子,福身应道。药材补品都是入口的东西,对别人送来的这些,自然是要慎之又慎,就算再得用,也得验过才是。娘娘行事越来越有章法了。
念儿其实没想到这层。她只是看着宛心送的东西生气,总觉得她故意炫耀,不想用而已。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特意叫孟春将其存起来。
这宫中当真无人愿意与她为友。可她要求也不太多,只要有人能平平和和地坐下来,与她说些不痛不痒的闲话,就很好了。
念儿养病的几日里,贵妃的毓祥宫却起了疑心。
千秋宴第二日,贵妃是最早几个收到消息的人,说慎嫔被皇帝罚跪一整晚,故而风寒入体,须得在宫中静养。贵妃对这消息,一直是将信将疑的。
“陛下当真让那慎嫔跪了一整夜?”贵妃斜靠在软榻上,身后跪着一名大宫女,低头替她捏着肩膀,身前也跪着一名次等宫女,持着小木槌,为她捶腿。
“千真万确,奴婢已命人打听过,陛下昨夜去了前廷,宿在始元殿。”她身后那宫女凑近回道,“只是天亮后,那张逢成才遣人进了琼玉殿,将慎嫔领走。她出来之时,脚步虚浮,须得要人搀扶才走得动,确实像跪了一夜才有的样子。”
始元殿是皇帝日常听政之所,除主殿外,还设有文华,文渊,文兴三阁,及一应配殿角殿。文华阁居于西侧,为中书议事而设,文渊与文兴阁居于东侧,为皇帝处理政务所设,其中,文兴阁设有寝具,皇帝若是政务繁忙,便可宿在此处。
“再往肩膀下捏捏。”贵妃翻了个身。她身下垫着的软毯,由狐狸毛皮拼接而成,皮子上的长绒染成各样艳丽的颜色,拼接之处以金银丝线密绣,在皮毛间粼粼闪光,显得华美异常。这毛皮由北边戎狄进贡而来,又叫江南的绣工织就,造价颇废。贵妃美丽的脸叫这毯子一衬,更显明眸皓齿,光艳照人。
“慎嫔是个什么样的人?本宫对她没什么印象。”贵妃又问,“这事情虽能对上,但本宫总觉得有些怪异。”
“这慎嫔确实没什么特别。”宫女改捏为锤,沿着贵妃的脊背,一路按下去,“她进宫四年,无一可说之事。”
“那便更怪了,陛下不是苛责之人,她既不特别,也未犯大错,为何要罚她跪?不过是舞跳得平平,算什么错?”
贵妃支起上身,伸手撑着脑袋,沉思起来,红艳艳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划着下巴。
“许是陛下厌恶她,那做什么便都是错的。”宫女接道。
“这说不通。”贵妃不依不饶,“要厌恶,四年还不够厌恶的吗?她怎么还能安稳在嫔位坐着?”
“娘娘不必太过忧心,陛下对您的情意,是独一份的。”宫女又拿来篦子,打散了贵妃的发髻,细细地梳着。
贵妃面上染了薄红,嗔道:“就你会说话。”
“再多派点人,盯着那慎嫔。本宫倒要看看,她到底耍的什么花样。”贵妃还是不放心。
“是。”宫女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