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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谁家吹笛画楼中(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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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你母妃那里用膳吧。”兰王道。

他仰首巴巴的看着兰王,磨蹭了半晌才终于说道:“……父王呢?”

这是之惟第一次开口叫“父王”,初为人父的兰王竟又一次红了脸颊,掩不住几分惊喜。“我……为父……”终于下了决心,“我一会儿就到,你去让你母妃准备吧。”

他高兴地用力点头,飞奔向母妃住处,原地便剩下了两个大人,在氤氲的幽香中久久伫立。

“那我便告辞了。”君潋首先打破了沉寂。

“呃……”兰王似乎真的很容易脸红,“潋……本还想听你吹笛……”

“来日方长。”淡淡的笑容。

“潋啊……”兰王还想解释些什么。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君潋知道他想说的,轻易地接过话头去,“这次出征,前后足有两年吧?咱们在外头,一心杀敌也就顾不了许多,反倒是让留在京里的时时牵肠挂肚。死了的自是万事皆休,回来了的又怎么能忍心避而不见?”见兰王仍在蘑菇,于是又道:“不是都答应你儿子了,难不成你这当父亲的要食言?”

“不要老是‘你儿子’‘你儿子’的乱叫,我还没习惯呢。”兰王嘟囔着瞪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方才还冷言冷语的,现在反倒教训起人来了?”

君潋笑笑地看他:“若再问我对这事的态度,我还是那句话:不成。可如今木已成舟,人都到了面前,你就是他的父亲,我们也都该有大人的样子。”

“这是一回事,可我对他那‘母妃’……”兰王叹了口气,“还真是另外一回事……”说着,望向对面,“我,我……只怕委屈了你。”

君潋的眸中流过丝温暖的笑意:“我哪里会委屈?有你这份心意,还不够吗?”顿了顿,“像你这样的执着,上天还能给你个孩子,我替你高兴都来不及。”

的确啊,他是多么的幸运,在选择了这样的感情以后,竟还能有个孩子以那样崇敬的目光瞧他,眼巴巴地要叫他一声“父王”。可是面前的人呢?心头有种淡淡的酸涩,淹没了见惯血流成河也不会丝毫动容的心:他呢?同样陷身于是的他可也一样选择了孤独?只是他的孤独恐怕更深吧,自己好歹还有些名存实亡的天伦之乐,还有些富贵权势天家威风,而他除了这孑然一身……可他还要替别人高兴,好像清贫的是他人,富足的他自己。想着,忍不住叫了那人的字:“兰卿。”惆惆怅伥,又缠缠绵绵。

波光在君潋眸里悄悄流转起来,仿佛是光阴荏苒,面前仿佛又浮现了那天那夜,玄衣那人含笑相问:“你字什么来着?”

“兰卿。”

“嘻嘻。”明知故问的人忽然笑得暧昧。

“笑什么?”

“好字,好字!”

“好在哪里?”

“怎么不好?兰卿,兰,卿,兰——卿——啊。”

“呵?呵呵……”原来。

“你又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呢?回眸对上那双执着目,从那一刻起,心头便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便已认定了今生无悔——这样的巧合莫非真是上天注定?他是他一人的兰,他是他一人的卿。只要这样就觉满足快乐——只要他那样的一眼,只要那样一声“兰卿”。

过去种种如涛翻涌,教人心里忽酸忽甜,唇边却仍旧是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我真的该走了。”说着,已迈开了步去。

“等等!”走了几步,忽听兰王在身后唤他,君潋停下了脚步,却不转身。

能想象到那下了决心要走的人流露出怎样的神情,他怎会再辜负他的好意?兰王忙解释道:“我忽然想起来件事。”

“哦?”君潋略偏过身体。

“你可认识什么博学之士——最好不是朝中人?”

“怎么?”

眸光瞥见散了一地的“凶器”,兰王皱了眉,不觉又抚向后脑:“那个孩子太顽皮了,我想给他找个老师,约束约束。”

那头沉吟片刻:“我。怎么样?”

“啊?”兰王吃了一惊,凝睇于前方那不沾纤尘身影,“你怎么会……?”

“怎会如此关心起那孩子?”君潋淡淡地接过他的话去,波澜轻漾在幽深的瞳里,化为回眸时的清远一笑,“也许,就像你说的:他还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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