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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余音嘹亮尚飘空02(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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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一回翻江倒海死不休,就这么一回社稷置后情为先。

即便早知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也但求一次,不悔不怨。

“先生?”不明所以的之惟快步跟上,随他走得决绝。

身后却仍传来那姑娘的声音:“公子,您走好——”飘**在春风中,余音袅袅,难舍难断。

烛光摇摇,摇动人心。

之惟没想到他的先生竟会在这烛影摇红所在。

面前的女子一身轻薄红纱,神情似笑非笑,见了他也不招呼,径自往美人靠上一靠,肩头轻裳滑下,顺溜溜就露出一捧雪来。

他忙扭过脸去。

那女子便笑了:“难道是离若误会了:小爷来此当真只为了赏花?”

他这才看清她手中还捏了桃花一朵,五瓣舒展,正是怒放时分,却也早已失色于其下的丹霞冶艳,不由喃喃赞了句:“好花。”刚一出口,便觉不妙。

果然,离若已经笑得打跌:“是好花是好花!曲江边上、西山南簏还有城东明山,一到这时节就漫山遍野开得糜烂——小爷若爱此花,不如去那几处观看。”

他脸腾的一红,随即冷笑反驳:“那照姑娘此言,牡丹应去洛阳赏,茉莉则下江南看,那今日胭脂楼内还摆这赏花会干什么?”

离若眼波一动,笑答:“赏花会乃是胭脂楼的传统,所谓各花入各眼,各寻各自门。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名花只待有缘人,小爷若不解其中况味,离若便也不奢望作那解语花。”说着,竟自站起身来。

“慢着,你别走!”一语出口,之惟已窘得低下头去,却没料那女子非但当真站住了,还贴到了他身边来:“怎么,小爷改主意了?”

离若看了他眼,似嗔似叹,一手已拂上他前襟:“小爷这才说到正题啊……”纤指曼挑中,衣带已在柔荑掌握。

“啊!”呆若木鸡的之惟一声惊呼中,发现自己已然衣裳半解,慌得立时跳了起来,匆匆忙掩了衣襟,红着脸瞪那女子,反复只会说一个“你”字。

离若起先笑得无辜:“难道这不是小爷想要的么?”笑着笑着,面上却陡然一冷——

这头之惟犹在震惊,什么物事便劈面砸来,愣神中他被那物砸了个正着,一低头,见是那朵桃花——“呵呵,只怕小爷要寻的并非解语花,而是那惜花人吧?”

原来一场机锋,都是自欺欺人。他便也不再兜圈,直言道:“君兰卿是在你这里?”

离若有意无意的瞥了眼身后珠帘摇曳,挑了眉:“我凭什么告诉你?”

他一面捂紧衣襟,一面道:“姑娘要多少?”

离若摇头:“不是每个人每件事都是能用钱用权买断的。”

像被人劈面给了一下,他心头火起,声也不由大了:“哦?这我倒是头一次听说,胭脂楼的花魁难道还自诩清高不成?”

离若也不反驳,只将食指放到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笑得温柔:“小爷有话便讲,不过请小声点——他刚睡着。”

一语惊醒的却哪是梦中人?!之惟只觉浑身凉透,死揪住衣襟的手指不觉掐进了下面的肌肤:怎么会,怎么会呢?一直听闻的坊间传言竟会是真的!那,那人心中到底还藏了多少隐秘?是自己从来不懂,还是压根就没上过那人心去……

一双纤手捧来杯热茶,馥郁的芳香伴随着水雾蒸腾,离若不知何时已到了他对面:“静静心。”

被说中心事的他恨恨的接过茶去,低头啜了两口。

离若偏着脑袋看他:“学生找先生,竟还有这样理直气壮的——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难道都是归了你的不成?”

他语塞。

离若倾身,朝他伸出手来,他一怔之下竟又忘了闪躲,只能红着脸任她摆布。谁知她竟是替他系好了衣带,然后便冷笑:“倒是小爷你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怎会出现在此地?”

脸上依旧滚烫,不惯这旖旎之乡,之惟只觉迷迷糊糊,顺口便作了答:“是下头几个小厮硬拉我来赏花的。”总算还有几分清醒,又或是因羞涩,他并未说出是前晚睡觉时不知是否茶水喝多了,竟然……待看到来更换被褥的小厮们面上的出奇“从容”,这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顿时又羞又恼,却又有丝莫名的兴奋。晕乎了大半日,见人都是避着走,却不料几个知了情的小厮反悄悄随了来,附耳相告什么赏花会。他一听胭脂楼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三年前,那时的遭遇,那时的先生,看不见却听得清的种种……脸不由已红成了关公,又愧又惭的情绪揪得心生疼,忙连连推辞。却没想到一个小厮言道:“世子爷,您现今可是大人了。王爷他又不在家,您该不会是畏惧您那先生吧?世子,天下也就您不知道:君大人他自己还去呢!谁管得着你,您怕什么?!”呼的一声心火便燃了起来,他立时便跟了他们走。到了胭脂楼一打听:他的先生果然早就到了。众人暧昧眼神中,他甩下袋金叶:“少爷我就要赏离若那朵花!”

“你……你怎知我身份?”他猛抬眼。

现在才问?当真是糊涂了,离若心道,脸上却微笑着:“因为我们见过面啊。”

“怎会?”

她起身走到了花梨木架边,轻轻一拨上面的花瓶,向他招了招手:“三年前,就在此地。”

他不由自主跟上,身体一旋,已置身于一条密道之内。

离若也不管他的惊疑,只自走到了一扇小窗之前,临窗而眺,微光朦胧中,之惟竟见她眼中丝丝怅惘,听得她悠悠道:“那时,便在此处,离若第一次见到世子。世子当时也如今天般作微服,虽是小厮打扮却也未掩了天生钟灵毓秀,然后便见到世子受制……世子其后的遭遇,离若便没再看到了。”她微微一笑,“只因后面离若便只顾着看身边人了。”

“你是说……”心如擂鼓,鼻子不知怎的就是一酸,顷刻袭卷的往事令他几乎站立不稳。

离若没有看他,兀自说道:“他坚持要出去,我没拦住。”摇了摇头,她低低地笑了笑,“呵,其实我也有的是办法拦他呢,就像现在一样……可我一样也没用,因为,我从没见过那样明亮的一双眼睛……”说着,转过了身来,见到了倒在地上的少年。

“你的眼睛也很亮呢,小世子,是因为年轻,还是因为……你是他的学生?”她蹲下身,确定对方已失去了知觉,便走出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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