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余音嘹亮尚飘空(第7页)
君潋抬眼:“是王爷自己要见他的吧?”
“啊,的确本是叫他去王府的!”兰王一拍脑袋,“可他怎找到这里来了?”
“出征在即,有几人能像你似的……”君潋没好意思将话说下去,只道,“快穿衣服去!”
“哼!”
“才说要听我的……”
兰王虽不情愿,终还是向门外喊了声:“叫他在院里等着!”说完便要下床,头上却忽一痛,这才想起二人的发还缠在一处。
君潋便笑了:“要你那盖世武功是作什么用的?”
兰王恍然,以掌为刀,发结落下。
一只纤长的手拾起,紧握,手的主人道:“你去吧,顺带先把我的笛子拿过来……还有……衣服。”
他依言照办,回来对上他笑意春风的眉眼:“等着。”
于是,一直未走的之惟终于又能听见里面的声响:先是父王”呵呵”的笑声,然后是门开的声音。
“王爷。”
兰王走向冯啸:“不必多礼。你当知本王是为何叫你来。”
冯啸没答。
兰王的眼深黑如墨,只道:“你这城防总领当了有年头了吧?”
“禀王爷,已有两年。”
“是啊,两年了。这两年你干很不错。”兰王点点头,“虽没再跟着我出征,但守在这京师弹丸之地,却也没埋没了你的才华。”
“谢王爷褒奖,末将惭愧。末将其实仍愿追随王爷拓边放马、保家卫国!”
“唉,护卫京师难道就不是保家卫国了?这一座孤城之中,有多少我们最珍视的人啊。”许是面对心腹的缘故,兰王居然回眸望向身后的房屋,笑了笑,方漫漫说道,“我知你是虎将,怎甘束缚在这城墙之内?况这些年你兢兢业业使京城安定百姓安居,却也一直未得封赏,还是个总领不说,行事上也还有人时时打压掣肘——这些,都是有的吧?你不要否认:你心中就没为这个怨过我?”
“怨也是常情,本王也是带兵的人,况你一直是我的左右手,你我推心置腹,你的心思我怎会不知?”兰王笑笑,神情悠远,“鸿鹄之志,将帅之才,岂是甘心就这样被埋没的?谁都一样啊……”
尾音听来竟有几分黯然,教偷聆的和明听的心都一震,冯啸暗地里握了拳,却只又是一声:“王爷……”似有话要说,但又不肯开口。
兰王正奇他神色,却忽然听得屋后似有响动,不由喝道:“谁?”
之惟只得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兰王恍然冯啸的吞吞吐吐。
之惟听在耳中,只觉父王这一声呵斥好凶,就仿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不认他这个儿子。于是低了头,不言语。
“鬼鬼祟祟,岂是兰王世子作风!”
之惟记忆中,父王还从不曾如此严厉。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今日下学怎这样早?还不回去温书?怎么越大反越没规矩了?!”
干吗说得这样急这样快?!之惟咬着下唇想:就像在掩饰什么似的……心底里忽然像打翻了砚台,墨汁一点一点地浸染开去。
正在这时,只听背后一声轻响,有人低声咳嗽了声,道:“世子来了啊,微臣已等你许久。”
“先生!”他忙回身。
流泉披散,单衣清寒,一手扶门,一手揪着领口的人微笑着:“世子请进,书温了吗?微臣可要检查你的功课了。”
“是,先生。”他忙走进房里,熏暖的气息刹时扑面,弄得颊上眼中都一阵灼热。
“世子,坐吧。”他的先生指指屋中他常坐的椅子。
他坐下,却见君潋仍站着,目光时不时飘向凌乱的床铺,微红了脸:“世子请稍候,待我……”
他偏开眸:“先生还是回去躺着吧,天冷。”
君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背靠着犹温的被褥,坐在床沿。
“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