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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曲罢不知人在否02(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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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猜测?”

君潋看向他:“恕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次病了的恐怕不是太后,而是——皇上吧?”

兰王眸光一跳:“怎讲?”

“王爷你想,皇上这般大费周章难道真能为了一瓶毒药?皇上他大权在握、天下归心,这点鬼蜮伎俩他如何会放在心上?而他却一反常态地借皇太后染恙而避到了天坛,这只说明了一点:那就是皇上目前只手控制不了局面。所以他才不得不开创如今这制衡之势:一方面借助皇太后的力量,一方面则让各位王爷互相牵制。”君潋静静说道,“我猜想点幽蓝至多是条导火索,又或者根本是皇上自己放出来的风,要将朝野的目光都吸引到那瓶子上去,而不让人猜到那个最容易想到的答案:什么才是皇上他老人家最紧张的?惟有龙体欠安,却储位未定。”

兰王长出了口气:“老天!潋你怎想到的?”

君潋微笑:“其实这是个最不用动脑筋的猜测。王爷和其他人只怕是身在京城,又对八面来风都太过在意,这才会失了判断。”

“但……你又怎能这样肯定父皇的病与点幽蓝无关?”兰王沉吟。

君潋只是一笑:“我也不知道,不过是些执着的预感罢了。”

兰王隐约觉他话外有音,却不及细究,脑中飞转不停,又道:“但父皇身体一向康健,禁宫一块虽说是四哥管着,我却也一直是有注意的,并未听说父皇最近有甚不适啊,四哥那头也看不出什么动静来。”

“只怕是皇上刻意布置了吧,又或是病起突然?”君潋也有些揣摩不透。

“突然?让我想想,父皇最近似乎召见得少了些,自从那次圣寿宴之后,他好像的确是再没单独召见过谁……啊,对了,是什么时候来着,似乎听说父皇喝水时呛着了几回……啊!”一道闪电划过脑海,言语中不觉已带了颤音,“父皇他会不会是……中风了?!”

听他这一说,君潋也反应过来,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心都往下一沉。

兰王踱了两步,盯着那头落日,半晌才说道:“我看,这是十有八九的了。难怪父皇要这样费心思,只是不知他到底心意如何啊。”

君潋走到他身边,温温一笑:“君潋又要说句傻话了,你可别恼。”

“什么话?”兰王正思绪芜杂不堪其扰,见夕阳之下他柔和一笑,竟然顿时宁静了许多,顺手拉他席地而坐,柔声道,“你说说看。”

君潋伸手抚弄着身旁野菊,淡淡道:“王爷你看这些野花,每一朵都生得差不多似的,但仔细看来,却是一花一千秋的。哪朵枝好,那朵花娇,只要是明眼人好好观察,便都能看出端倪来,谁也埋没不了,可硬要说哪朵是最美的,却又有些困难。如今朝堂之上,各位王爷也如这**一般,在皇上眼中自然个个都是好的,有什么缺点,皇上也知道泰半,所以在他老人家来说挑谁不挑谁只怕也是两难。”清风吹来,拂乱了几茎发丝,他伸手拨开,放眼而去,遥指风中花枝飘摇,“可是现在,一阵风来,你看这些花,区别就明显多了:有的折了,有的落了,却更有完整无缺的。何也?盖顺风而动耳。”

“你是说:我什么都不要做,顺着父皇的意思办就好了?”兰王把玩着几片落花。

“皇上既然不想让人看出来,那就跟着他隐瞒好了。王爷该办什么差便办什么差,想查什么东西也只管跟着别人去做个样子,只要把握好二者分寸——何者要尽心尽力,何者是蜻蜓点水。皇上是天底下第一明白人,自然会了解你的心意、你的体贴。”

“好!就这么办!”兰王击节而起,一把抱住君潋,手中花瓣撒了他一肩,“我的潋啊,你简直就是孔明再世!”

“少来!”他悠然一笑,避开他凑近的唇瓣。

他却不依不饶,呼吸已近在睫前:“你怎么能什么都料得到呢?”

闻言,君潋正拂落花瓣的手忽停了停:昊,你真当我是神吗?潋能做此判断都乃事出有因啊。手指不由滑落到了袖口之上:只因我已猜到了那瓶点幽蓝的去向……

一抹苦笑还没成型,唇已被人狂热地掠夺了去,他闭上了眼,一声轻叹便碎在了唇齿纠缠之间。

重阳过后霜降,冷清秋意一日胜似一日。天虽仍高远,却已少了几分当初的明朗,蓝底子上透露出掩不住的灰色来。

之惟告诉了父王成王交代的事。兰王听了,未发一言,便自去了成王府。

之惟于是留在君宅相候,一直等到掌灯时分,却仍未见他归来,不由有些心焦。望望对面而坐的君潋,只见他神色如常,教人猜不透他对那事是否知晓,犹豫了下,终是忍不住问道:“先生,你……”

却不料——“该微臣了?”君潋手上棋子就要落下。

之惟忙拦住他:“先生,我还没下子呢。”

君潋收了手——原来竟没一个心思在那棋枰之上。

之惟暗笑,故意轻咳了两声,才重重落下一子。

君潋垂睫凝视着棋枰,见状似乎一怔,随即便笑了:“世子棋艺又进步了,请容微臣好好想想。”

“先生不急。”他的视线从棋盘上挪开,悄悄凝睇于那沉吟的身影,见白衣清寒,在外随意地披了件夹衫,光影流照皱褶之上,恰似一江春水蜿蜒。正心猿意马时,忽见那人抬起头来,他眼波一**,忙又看回棋盘,这一看不由一愣:“先生,你下在哪儿了?”

“微臣还没下呢。”

“啊?”他忙再细看棋局,终于不能置信地发现棋盘上扭转的形势:方才还成竹在胸的布局竟在刹时倾覆。

君潋看来早知他疑惑,如今换成他假咳连声,遥指棋盘微笑:“世子,你方才那子是不是放错地方了?你本是想放在这里的吧?”

果然!他懊恼地看着自己放错位置的棋子,再懊恼地看着那个莫名其妙反败为胜的人。

君潋笑得好生无辜,懒懒挑眉看他:“可要悔棋?”

烛火一跳,映那容颜如玉,之惟一呆,随即咬了咬牙:“不悔!”

君潋被他咬牙切齿模样逗得差点又笑,却正瞥见少年眸中的某些深沉。淡淡一笑,他不动声色,拈了枚棋子在手:“世子既不悔,微臣可就要趁人之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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