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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响遏行云横碧落(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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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响遏行云横碧落

轩龙文武大广孝皇帝之下隆熙三十三年

正月,初,乌桓寇朔方,不敌,朔方陷,上怒。

下,兰王将十万,讨乌骨那都等。

过了年,之惟便满十岁了,他却并没有太多的兴奋,因为他很快便要进轩龙皇家的专用学苑弘文馆,也就意味着他不能再跟着君潋。

兰王却很高兴的样子,时常敲他的脑袋:“好好学,别给父王和先生丢脸!”

每每被敲,之惟便会忿忿地埋怨天道不公:父王他自是可以想去君宅就去君宅,只苦了要上学的他,恐怕从此便要辜负了那一池的芙蓉如歌吧。

母妃的神情却还是那样温柔,让之惟几乎忘却曾有过的怀疑,她对他解释着兰王开怀的原因:“弘文馆里都是皇亲国戚的子弟,而且是要十三四岁通过了考核才能入馆的。像惟儿这样的年纪,还不经过考核,那都是皇上对你、对王爷特别的恩典呢。”

这让之惟听着也渐渐得意起来——毕竟皇上的恩典,沐浴在谁身上都是数不尽的荣光。

也许是沾了这样的喜气,那一年的正月也过得格外热闹:流水的席面摆在了桂苑和梅苑外相邻的楼阁之下,合府上下都在那厢饮酒狂欢,教灯花烟花映亮了那一片香雪之海;荷苑的水榭旁则是兰王妃与女眷们,观杂耍,点戏班,吹拉弹唱,无一遗漏。

之惟却总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是的,意兴阑珊,当他看到父王在通明的灯火里往来穿行,听到他扬声大笑豪气云天,他却总会不自觉地透过那明亮看向灯火背后,仿佛一回眸时,便会有抹白影立于那阑珊之处,温和地望着他笑——

“为何不请先生一起来呢?”望着满府人潮,他问他的父王。

兰王的目光投向辽远的夜空,只见碧空澄明,星辉闪闪,言道:“潋他不喜欢这些,他那个人极懒得应酬,行事也低调……也孤单……”

要怎样告诉孩子呢?潋为自己选择的孤独——是谁拉谁沦陷?却为何一个依然外表光鲜,另一个则暗夜徘徊——那个文弱的人儿啊,为何本以为的关怀反成全了更深的孤单?

想到先生的懒散,之惟同感的点头,却听兰王喃喃,似是自语:“也不知道潋现在在干什么呢?”

之惟猜想着:“说不定是在吹笛呢!”

“小鬼头!”兰王的眸子亮了起来。

远远的,竟果真有笛声飘来,兴许不过是荷苑那边的戏班,却见父子二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

谁家吹笛画楼中……

那天酒至半夜,之惟却见兰王匆匆离席而去,第二天正午才归。他本以为父王是去见了君潋,后来才知道原来兰王是被急召进宫:乌桓军队已连下朔方周边三城,兰王大约不久又要领军出征。

只是这次出征前后却透着股怪异,以之惟那时的心智自然还看不出来,所有的来龙去脉都只源于他无意中听到了兰王与心腹冯啸的对话。

“朔方已经失守了。”年前,兰王便已接报。

“这么说,王爷又快要上战场了?”冯啸道。

“也许吧。”兰王的回答却不肯定。

果然,皇上毫无动静,于是大家只好提心吊胆地过年。

后来,之惟问了君潋才知道:原来出征前的胶着是因那时兰王正为了一件案子与皇上闹得不快。那原本只是件寻常的刑名案件,但却因其中涉及了四皇子平王的内弟而变得复杂。刑部拖着迟迟不办,苦主不服,拦了兰王的轿子。兰王便受了案子,直接跑去找皇上。谁知平王也正向皇上禀告此事,皇上听了他一面之词,早已有了决断,而兰王则不同意,便与平王吵了起来,结果是皇上发了怒,二位皇子也只好先不了了之。

“王爷也曾和微臣商量过。”君潋对之惟道,“微臣对他说:‘为什么那苦主放着那么多的王爷不拦,偏偏拦了王爷你的?’”

“父王怎么说?”

君潋的回答是苦笑。

果然,兰王虽没再明管,却也并没有放手,整日愤懑的模样任谁都看得出他的不满,这下果真惹出了事来:平王内弟是城防西营的参将,那日忽带人闯进了东营,嚷嚷东营官兵偷了他们西营的饷银。这当然是无理取闹,只因东营防务是由兰王管辖,且东营兵将也多是出自他门下,西营的便前来寻衅。两厢言语不和,很快就打了起来,待兰王赶去阻止,两营都已各有损伤,而最麻烦的是平王那个内弟竟在打斗中重伤不治了。兰王明白这是手下在为自己出气,也就没有严责。但平王不依不饶,于是两人又一次闹到了君前。

“父王怕也问过先生吧?”之惟问。

君潋点头。

“父王怕也没听先生的吧?”已知了后来的结果,之惟又问。

君潋点头,随即又摇头:“不全是。”

结果是那打伤人命的东营将官自裁为兰王开脱,兰王和平王也都因约束部下不严而被罚了俸。事情看似过去了,但就连之惟也知道这回兰王惹下了麻烦:不止是因为那自裁的军官正是兰王妃娘家韩氏的一员,温婉的兰王妃都因此与兰王闹僵,而韩氏对兰王的支持似乎也有所动摇。更重要的是,兰王这回接连顶撞了皇上两次,弄得龙心甚为不悦,就连出兵的事情也因此而耽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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