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清和冷月到帘栊(第7页)
颠簸中,之惟瞪他先生:“你出来干什么?”
君潋回答:“想救你。”
之惟又瞪:“你救着了吗?武功那么差,身体也那么差……”说着说着,声音却不觉软了下来。
所以才说“想”嘛,君潋笑笑,靠近了他,压低了声音:“世子,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还不是先生你!”之惟也不知自己哪来那么大火气,便将自己方才的经历说了出来。
“世子当真是长大了,知道了不少啊。”听的人勾了唇角。
之惟不知这是不是赞赏的笑,心里却顿时舒坦了许多,立刻得寸进尺地摆出了小大人嘴脸,反过来问他先生:“先生,你又是来干什么呢?”
“找人,问事。”
“嗯哼?”
小小年纪,想到哪里去了?!竟和他父王一样的不信任表情,君潋苦笑,道:“世子没听说吗:清鹤真人也常扮了公子哥,去胭脂楼。”
“也找离若?”
酸味怎么还是那么大?君潋装作听不出来:“所以微臣才更要去那里探一探不是?”
“那先生问出什么了?”
“还没来得及。”
想到了什么,他猛的抬眼盯着他先生的眼睛:“是因为要来救之惟吗?”
“我就知道,是我碍了先生的事了。”他越是不说,之惟心里反越明白:原来先生早就什么都知道了,他能打听出来的先生其实都早已了如指掌。枉他还沾沾自喜,还以为能帮得上忙,其实根本只是在添乱,甚至还连累先生陷入这样的险境,如果不是他……
“世子说到哪里去了?微臣身为世子之师,保护世子乃是责无旁贷。”君潋假意沉了脸。
“可是先生……”父王也嘱咐过之惟啊,之惟也想保护你的……许多的言语哽在喉间,生疼,可对着那样清远的眼眸,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之惟扁了嘴,咬了唇:要怎样才能说?他讨厌自己只是个小孩,他讨厌这样被护在身后的感觉,这样只能拽着那人衣角,这样的无能为力!
君潋仿佛什么都明白,又像是什么都不懂,依旧是温吞吞的笑,就像是以前那些在荷塘边度过的黄昏:“世子现在还小啊,将来有的是时间,将来总要长大,总有能保护别人的时候。”
长大?两个字在心版上摇曳,之惟头一次那样的期待,恨不能拔腿就能飞奔至十年以后,心焦的感觉仿佛是暗夜里赶去看一朵转瞬即逝的昙花:“那好,之惟便要赶快长大,先生,你等着!”孩童信誓旦旦的保证有着某些深沉的认真。
君潋微笑:“好。”
心里像是忽然塌实,之惟终于想起了某些直接影响他长大成人的问题:“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真是,居然还是离不了要问他。
“先睡一觉吧。”先生很认真地告诉他。
“什么?”
不是你说我天塌下来能当被盖?君潋忍着笑:“那能怎么办?跑又跑不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先保存些体力,还有精力。”一如既往的懒人论调。
之惟将信将疑,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学着那人一样闭了眼睛,又听那人近他耳边道:“世子,过会儿不论到了哪里,你都不要出声,更不要暴露身份。别的,自有微臣。”他点了点头,感觉那人又移近了一点,鼻中飘来股清浅的幽香,带来满满的安心,仿佛足用一生,却永远看不到那人闭上眼又睁开眼,那样不笑的模样,那样凝思的表情……
离若出了密道,回到自己闺房,胭脂楼已恢复了宁静,屋中避难的莺莺燕燕们也都散了。放下竹笛,她又一次掀开了床下的机关,这一次,却有一人探出脑袋,此人也着白衣,年纪不大,头发散乱着,抬眼看她:“外面都走了?”
离若在他旁边坐下:“你自己算不到吗?”
那人干笑不答。
“怎么,清鹤真人也有料不到的事?”——原来这白衣男子竟就是之惟本要去见的见云观清鹤。
清鹤也不生气:“怎么没有?小仙便料不准你。”
“你哗啦一下打开机关,我还真怕你当真要塞个人下来。”
只是他不肯。离若心道,瞪了清鹤一眼:“不成吗?我这里难道只能让你独占着?谁知道你背地里是不是个江洋大盗,那些官差是不是来抓你的?”
“我的底细你还不清楚?再说了,依我现在的名声,抓可不一定,请倒有可能。”
“好自信哪,你可是算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