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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赋就一篇怀马融(第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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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常常看到父王在先生熟睡后匆匆离去,紧拧的剑眉中义愤浓烈,等再回来时,即使已换上了寻常神色,即使先生依旧酣眠,他的目光也不敢接触他的腿。

而先生却是相反,于无人时,他常常会注视着自己的腿,一看就是半天,直到手里的书籍“啪”的滑落——这点原来只怕是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若非一次他失神下不小心将书掉在了地上。之惟进去时,正瞧见他艰难地俯身去捡,却一次次地徒劳无功。心头一紧,赶忙帮他捡起,抬眼时正对上那双春水瞳,熟悉的淡静中头一次有着悲茫无垠,不及躲开。

一阵沉默后,“也不知为什么,身上总是乏得很,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见他转眸,解释,微笑,“该不会是睡太多了吧?”

心酸的之惟只能赔笑,不懂那笑容如何能不变温暖。

还在懵懂时,那厢已然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世子今天下学可真早。”

“哦?”

“听说是越闹越大,卷进去的官儿也越来越多。若是一时查不清楚,只怕是连复试也要再延后了呢。”

“还能再延么?”君潋微动了眉峰,似要说些什么,却见管家福全飞奔进来:“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啊?世子!”

“怎么了?”

“回老爷:门外……门外围了好大一群书生!”

“慌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君潋竟随手又翻开了书来。

“可是老爷,这一回不同啊。”福全急道,“这回来了好几十!小的们上去询问,他们只说是求见老爷,再多的一概不提,说完了,就在门前坐下了,黑鸦鸦的一片,也不支声,好不吓人!”

之惟闻言也吃了一惊,忙问君潋:“先生,要出去见他们吗?”

君潋翻书的手停了停,瞳中碧水欲静,奈何风却无息,然而他却的的确确在笑,笑着摇了摇头:“不见。”

“老爷?!”“先生?!”

“有什么可见的?见了能说什么?”他反问不解的二人。

“可是老爷,不见,怕是他们不肯走啊。”福全担忧。

之惟也觉回避并非上策,便跟着劝道:“对啊,先生,总不能任他们放肆吧?”

“一群读圣贤书的,能怎么放肆?”君潋淡淡勾唇,目光掠过纯白袍角,“再说了,我这个样子……又如何能见人?”

之惟语塞。

君潋便又笑了笑:“世子不用担心,依微臣看,他们围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散的。”说着,便埋首于书卷,之惟再也看不清他长睫下的眼波。

然而事实却非预料的那么简单,一个时辰过去,福全再回来通报,神色只比方才更加焦急。

“那些人还没走?”之惟一猜即中。

福全点点头,看向终于抬眸的君潋,脸上闪过丝尴尬。

“还有什么事?”之惟见了,忍不住问。

福全看了眼君潋,君潋道:“说吧。”

福全低下了头去:“还……还有,他们见老爷不肯见他们,便将大门上的匾额给改了……改成了……‘窘’宅。”

君潋怔了怔,谁也没料到他接下来的动作竟是扯了嘴角,一抹清笑。

之惟却被那笑容刺痛,几乎跳将起来:“福全,你说,是哪个混蛋带的头?”

“小的打听过了,只要是这回考中了的就都来了,越站在前头的大约名次也越前。”

“这么说,那个什么楚会、柳汝成什么的也来咯?”之惟记得那会试三甲,“哼”了一声,“只要有名字就好办,不怕逮不着人!福全……”

“我……”之惟支吾着,看见千万星辰从那深海般的眸子里升起:“世子,你可是想招兵抓人?”不待之惟承认,他已自接了下去,“用谁的兵?东营还是西营?你可知道这样反而是越弄越糟?官兵和贡生冲突,只怕人家盼的就是这个啊。”

“那……王府也有兵丁!”不知怎么的,越听他这样说,之惟心头的火烧得越旺:许是只为了那双眸,再也看不得其中再流露出一点点哀伤。

“亲卫么?”君潋摇了摇头,“可亲卫不是捕快。”

“可是,先生……”之惟话还未说完,便遭人打断——跑进来通报的下人脸上竟有着难掩的欣喜,口中嚷着:“老爷,老爷,这下可好了,王爷来啦!”

“父王?”之惟也是精神一振,“他人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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