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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谁家吹笛画楼中(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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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在之惟耳中,只道兰王今日怕是回不来了,心里不免失落,正想看母妃是如何反应,却见兰王妃脸上血色竟已褪尽,苍白的面颊上只剩了两抹精心涂抹的胭脂,红艳凄然。

“母妃……”他摇了摇兰王妃的手,兰王妃却未察觉,只是木然立着,半晌才叹了口气:“那人……怕也回来了吧……”手竟在颤抖。

兰王妃的陪嫁侍女沉香忙上前扶了她主子,小声道:“王妃莫慌,那人既没事……王爷便未必察觉……”

声音太小,之惟也听不真切,只觉两人一口一个“那人”,语气十分古怪。

“那人”是谁?他猜想着,不知怎的,忽莫名生厌。却听兰王妃边抚着他的头发边柔声道:“惟儿,不要着急,最迟明日,父王便会回来的。你先自己去玩儿吧。”

他抬起头来,只见她神色已恢复如常,依旧恬静地看他,依旧是那个温柔的母亲。

看着母妃,一些不安份的念头却忽然萌发滋长,于是他嘴上答应着,小脑袋里却已有个大胆计划在酝酿。

傍晚的时候,他潜进了兰苑。

他的计划是放一把火。

他听说过古代烽火台的故事,幼小的心灵里曾不止一次地向往过那陡然间飞窜的野火,轰的一下点亮了天空,直照到京里的帝王,即刻遣点了兵将,万里赶赴。

火光就是召唤。他期盼着他这一次也能召唤到他想见的人。至于为何选中了兰苑,他也说不清理由,也许只是小孩子恶作剧的快感,偏要找人最心疼的地方下手——要烧便要烧上那人心头。也许是只有这样,那人才肯注意到他小小的身影,才会有空听他叫声”父王”。不知怎的,他就是想叫声“父王”,想到喉咙发紧,想到忽略了恶作剧后可能的巨大后果。

带了火折子、火石等等一切他所知道能生火的东西,他在兰苑里徘徊,寻找着最佳的肇事地点,还没挑中位置,忽然听到了有人谈笑着正走进苑来。

他一惊,忙寻了棵大树,爬了上去——幸好兰王府的规矩不如成王府的严格,平日里他已与小厮们混了个烂熟,像这样的基础技能还难不倒他。

拨开枝叶向外看去,视野里映出了两人,一人白衣胜雪,一人玄衣似墨,只在袖口上滚了银边。两人信步走来,就停在树下不远处,都是背对着他,看不见容貌。

只听那玄衣人指着一株“大草”道:“原以为京城天冷,大雪素至少也要等四月才开,谁知道花不待人,竟还是错过了花期,真是可恼可叹!”

白衣人笑道:“王爷有何可叹?我倒想是王爷的悉心打理教此花适应了水土呢。”

玄衣人哈哈大笑:“潋,还是你会说话。”

之惟这才知道:那墨衣浩叹的男子竟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父王”!恶作剧的念头一下子烟消云散,只是这样的情景又如何能去相见——还是先藏着再说吧。

兰王似乎兴致很高,对着满苑的花草指指点点,那白衣人便顺着他的手指四下里看去,或说那“长字”、“歌磨”之蕊,或评那“绮罗”“月晕”之缟。

一串花名听得之惟一头雾水,昏昏欲睡,险些从树上栽倒下来,这时却忽有只字片语传入耳中,竟让他机伶伶地打了个寒战——

说话的是那白衣人:“王爷,你到底还是要了那孩子啊。”清朗的声音低柔浅淡,在之惟听来却绝非友善。

面对这样的语气,兰王竟也不恼,反而笑道:“怎么,你不高兴?”

“我早说过了,我反对。”口气淡淡的,略带责备,“你不该如此不小心。”

“兄长过继个孩子给无子的幼弟,这也算不得什么。”

“是么?”回答兰王的是轻笑。

“平时看你迷糊,这次怎的这样多心?”兰王满不在乎地仰首而笑,驱风散云,“你放心吧,我虽认了二哥的儿子,却也不见得就会倒向二哥那边。”

“我能这么想,别人却不见得。”

之惟在树上越听越恼,恍悟那白衣人身份——必是“那人”!

“我心里有数。”兰王似乎很不愿得罪“那人”,一个劲的保证,“平时不是你要我与人为善,少得罪大臣?我都因你收敛了许多,现在你反倒如此不通情达理?”

“你……”“那人”摇头。

兰王道:“我知道你为我好,可这件事,我也是无奈啊:我哪里知道王妃会跑去太后那里去诉说膝下寂寞,她要扮她的贤惠,也就罢了,哪里知道太后竟真由她搀和,想出这等过继的主意?再说了,割爱的是二哥,他都同意了,我又如何能拒绝?这就不得罪人了?”

“……”

“潋,别这样。”兰王又道,“不过是个孩子啊。”

听到这话,“那人”微侧过脸来,望向兰王。

之惟看见他偏转过来的小半边面颊,温润如玉,明净如月,心里却越发恼火起来,虽然表明收养他是出于无奈的言语多由兰王所道,孩子的心却还不能将那许多的仰慕和失落截然区分,于是,不由得将怀恨全都发泄到那个原本就不喜欢的对象上来,摸到身上一件硬物,他随手扯了下来,照着那人用力扔去,却——

“那人”偏巧走开了两步,兰王也跟着一动,于是被之惟的“暗器”招呼了个正着。

“什么人?!”兰王下意识地一手捞起了砸人后垂直下落的“凶器”,一手揉着吃痛的后脑勺,武将的敏锐让他很快就发现了目标——“下来!”不客气地对之惟喝道。

之惟只得溜下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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