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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高云浅(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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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天高云浅

白云悠悠,流照千古。唯人世,一昔数变,不过几天工夫,已好像过了几个春秋。

南泗危机随西百里全军覆没而得以顺利解决,而皇帝的大婚则拉拢了云孟,整个南疆的局势就此平稳下来。国不可一日无主,在朝廷的“帮助”下,南泗很快从西氏旁系中选出了一六龄小童继承了国主之位。而今上更是十分宽厚,并未趁机派遣大军占领,只让原先驻军重回原处驻扎,还让苗人自治,但只这一个动作就足以稳住了南泗一国惊弓之鸟。至此,燃烧了数月南疆烽火终于完全熄灭。

南疆云如海自然一战成名,而北疆那头,在与北蛮的谈判中亦有另一位青年才俊脱颖而出。原来,自与北蛮大战之后,两国之间就开始了长达四年断断续续的和谈。天朝虽获最后胜利,但毕竟损失巨大,而北蛮虽败,手里却攥着燮阳帝这杀手锏,于是和谈也就不可避免的一直陷于胶着状态,停停谈谈的进行了四年也未有结果。直到这次,天朝派去了景弘四年新出炉的状元郎尹若桐。许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尹状元竟是一员大大的福将,三寸不烂之舌竟说动了北蛮放回燮阳帝!

于是景弘四年盛夏,这“南如北若”名动一时。

对于上位者凤怀曦来说,这些自然都是好事,却总觉有点不踏实。父皇得归实也是自己夙愿,但一想到父子二人已然分离多时,自己登基也已有四年之久,不知怎的,心里便无法像脸上表现得那般兴奋。正烦躁时,余光正瞥见一人刚迈进殿门又想退却,便喝道:“郑风如?进来!”

来的正是郑风如,方才一进殿门便见皇帝面色阴沉,正犹豫着时机是否合适,就被逮个正着,只得走进来,跪下奏道:“启禀陛下:陛下让臣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哦?”怀曦见他面有迟疑,急忙道,“快说。”

郑风如垂了睫,毕恭毕敬回道:“微臣沿着雪舟法师留下的线索调查发现:故孝纯皇后和几位太妃都死得蹊跷,她们的死可能都与那天被烧死的杀手有关。据江湖上传言,使用霹雳堂雷火弹的杀手只有一人,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刺’的司空残。此人生性高孤傲,出道多年未尝败绩,因此要想买动他动手,无非两个手段:一是大笔银钱;二是能从他剑下逃生。”

“你说。”怀曦未等他故意喘息停顿便催促。

郑风如不要暗自一惊:难道皇帝竟对自己意图早有察觉?一直隐而不发不过是利用而。想到此,不免寒由心生:果然是帝王心术深不可测,朝上珠玑朝下万民都不过是他掌中玩弄的棋子而已。这一想透,便再无做作,坦然言道:“臣便据此又再深入调查,意外从潜伏在四王府的内线口中得知:四王手下曾雇用过司空残刺杀过——太傅!”

下面的话还需明言吗?司空残刺沐沧澜不成,反为其所用,刺杀了燮阳帝的嫔妃们。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颊上血色陡然褪去,皇帝颓然跌坐于金龙椅中。

天阴,欲雨。

空气大早就潮得窒人,五更未到,已再睡不安稳。睁眼,明黄罗帐内流苏低垂,揭开幔帐,夙兴夜寐的人已经离开,留下一如既往的一殿沉寂。

“太傅,醒啦?不再多睡会儿?您身子骨还弱哪。”

“睡不着了。”沐沧澜抬眼,不由诧异,“胡公公,怎么是你?”

“今儿皇上走得早,一大清早就往勤政殿跟郑大人议事去了。”胡福一面让人拿来盥洗之物,一面回答,“还让老奴不用跟着。”

沉水瞳心一漾,在人发现之前已然涟漪尽散,人都只见沐沧澜如往常般洗漱停当,整饬衣衫。但胡福却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眼见着那幽居深宫多时的人今日拢束起流水长发,掖平整素色衣裳——虽是夏衣轻薄,却也不留半点皱褶,令人恍然错觉是那整装待发朝服梁冠——

“胡公公?”

“嘎!”正出神的人被拉回注意,“太傅有何吩咐?”

沐沧澜淡淡望来:“画已完成,还请公公暂代我保管。”

虽不明所以,胡福还是恭敬的点了点头:“是,太傅。”眼看着那人回以一笑,走出殿外。

朝阳殿建在皇宫高点之上,从此俯瞰下去,天街纵横,屋宇如豆,纵雕龙刻凤自上看去也不过是几片寻常屋檐,岁月风雨照样侵蚀,而留下痕迹斑斓。唯一不同的便是这晓色朦胧时分,五鼓初起,列火满门,轩盖如市,一带带火龙自午门蜿蜒而入,向朝房汇集,热络却无喧嚣,繁华却更肃穆,彰显出明晃晃天子居所——正是百官上朝之光景。

平常都伴着皇帝上早朝的老内侍不知道:过去的日子里,人也曾多少次这样扶门而立,望那些点点星火,听暮鼓晨钟亦催动着朝阳殿檐下的风铃,一声又一声,一日复一日。此刻,他只见那人未再作停留,掀袍出门,并无迟疑,走向那火光闪耀处,沉稳淡定,依旧宰辅之风。以致于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唤道:“太傅,您要去哪里?”

没有回答,青影投入远天沉霭,映成一片蓝灰颜色,衣袂轻飞,转眼风流云散。

“哎哟,我的太傅哎,您可没有朝服啊!”看清了他远去的方向,历经三朝的老总管心头忽然浮上了隐忧,急急对小太监们道,“快!快去禀报皇上!”说着,自己就跟了上去。

“太傅?!”朝房内,正在候早朝的官员们见到来人都吃了一惊。

青衣从容迤逦而入,沐沧澜似并未注意到屋内众人又是惊疑又是暧昧的眼神,淡淡颔首:“各位王爷、各位同僚,好久不见。”

“太傅好。”“太傅好。”众官员们忙掩下好奇打量神色,纷纷还礼。

唯四王呵呵一笑,走上前来,兴致盎然的端详那有段日子未见的素净容颜,道:“太傅怎么又清减了,侍奉皇上想必很辛苦吧,身子骨可吃得消?”

此言一出,后头好些官员已经憋笑憋得好生辛苦,但因畏惧天威,也不敢真笑出来,只是个个面上都憋得或红或紫,一看就透着古怪。

四王却见那素有洁癖的人竟仍面色无改,不由有点失望,于是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你猜他们怎么还那么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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