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梦飞天(第1页)
第六章一梦飞天
春心莫共花早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又是一年春来早,三月梨,四月桃。
自从那人走后,怀曦就不太喜欢这个季节,总觉太妖娆。此时,春在枝头已是十分,漫山遍野都是绚烂的花朵,忘情的冶艳,丝毫不顾忌人的感受,沉淀在空气中的浓郁香气肆意蔓延,盎然春意跃动在每个人的眼角眉梢。这季节总是**太多,连记忆里某些深藏的片段也总会时不时的来凑热闹……
怀曦眯起眼睛,微微侧过面庞,只见青嫩鲜草地上,青骢马伴着油壁车缓缓行过,风铃摇**,春风送着纸鸢扶摇直上,攀登九宵,城南的掩月山下涌动着前来踏青的人潮,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以及……眼波**漾。
只是本人却还体会到这一点,随行的人早已在暗地里感慨了半天: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少女娇娥只朝这边一瞥就飞红了面庞,多少双翦水眸儿不断有意无意的望向这厢。郑风如不禁也跟着看向走在前面的人:十七岁的少年天子却已有着成人不及的轩昂,大约是在北蛮经历过风霜的缘故,他的个头也明显比同龄人高了一截,身形颀长,肩膀宽阔,从背影上看已完全是个大人的模样。
“风如,我们去寺里看看。”只见他略侧过脸,羽扇样的浓睫下掩着略微上挑的眼角,稍稍鹰勾的鼻梁峭直如山岳,唇角习惯性蕴含的浅笑闪着莫测的光芒。
“好啊,少爷!”还没等他回话,身边的谢光就当先拍手叫好。
“阿光,别太放肆。”郑风如扯了师弟一下,随即对便装的怀曦解释道,“今天普济寺要举行辩经大会,所以热闹得很呢。”
“辩经?”怀曦也来了兴趣,“谁和谁辩?”
“是普济寺的雪舟对龟兹来的德伽。这个德伽来头不小,在西域素以辩才著称,因此不少人都说这场辩经是捍卫中土佛门的声誉之战,所以,看的人可多了,这些踏青的一大半也是往普济寺去的。”郑风如于时闻似乎无所不晓。
怀曦喜欢的也是他这点,听后沉吟道:“雪舟?朕……哦,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普济寺据说是最年轻也最有才华的一位高僧,是吧?”
“少爷好记性,这雪舟虽不过廿五,却是才华横溢,近两年来可谓声名鹊起,曾经多次开坛讲经,京里不少达官贵人都以请动他讲经说法为荣呢。”
怀曦听后,只是淡淡道:“那我们也去看看。”说着,就转过身往山上走去。
深山古寺今日也是热闹非凡,只见法坛之上,外来的和尚深眸高鼻,耳朵上还戴着硕大的耳环,奇异的打扮引得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而另一头,年轻的高僧静定凝立,双目微阖,风姿秀逸。一个狰狞,一个疏朗,一时倒也分不出高下。
人们正窃窃私语时,忽听一声炸雷——是那德伽当先发问,声音洪亮,隆隆炸开:“你是谁?”
雪舟一笑:“雪舟。”
“雪舟是谁?”
“是我。”
台下看热闹的众生大多还未反应过来,已是一来二往。
只听德伽又问:“我又是谁?”
雪舟仍是一笑:“是狗。”
台下有人听不明白:“怎么是狗?”
却听旁边一个清醇声音轻笑道:“谁是狗?”
人听了更是一头雾水,转过眼来,只见身边一秀拔少年唇角含笑,深眸乌金,而再一旁大约是他随从的青年竟然有着女子般的姣好,只是一笑起来便露了男子的飞扬轻狂,道:“少爷,你悟了!”说罢,二人俱又轻笑。
旁人也不知他们在台下又打的什么机锋,转眸又关注台上,只听德伽又问:“你是谁?”
雪舟仍是答:“雪舟。”
德伽再问:“雪舟是谁?”
“是我。”
“那我是谁?”
“是狗。”
翻来覆去只是这两句,奇怪那西域“高僧”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了,观战的人们终于有点明白了什么:这雪舟永远是雪舟,那问话的德伽却一直是狗。
这样一场论战的结果自然是那外来和尚输得一败涂地,落荒而逃。
看热闹的不管听懂没听懂,都是轰然夸赞了一阵,便纷纷的都散了。雪舟睁开双眼,看着退去的人潮,灰色僧袍于春风中浮动。
却听有人——“雪舟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