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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梅生(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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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心里咯噔一下,浓妆艳抹的人儿忽然也觉得面上涨红难掩——好不羞恼!转眸,果不意外,那做尽戏码的人眼看着他,瞳心里却早已没了他,笑笑道:“就在这里唱,好不好?”

四周轰然应和。

他只定定的看着那漆黑深眸,其内一袭素衣飘飘。

“四王爷——”低低一声呼,惊回那痴望的人:“嘎?”

纤手唇前一摇,他了然一笑,余光瞥处,见那素衣已然远远避开——人不屑呢!不由更加勾起了唇角,朝眼前那痴心的主儿摇摇螓首,随即甩开了水袖——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管人家什么暗潮暗涌,只管自载歌载舞。

“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软步,下腰,四下惊艳,无不叫好。

唯那双似醉实醒的眼底清清楚楚的倒映:那人趁机走到了那宴桌前去,悄悄拿起桌上酒壶,摇了两摇。

他摇头一笑,车身卧鱼醉衔杯,面如桃花,眸似秋水,“好似嫦娥下九重……”

管人是真心假意,是青眼,是利用,看与不看,他自沉醉,引天下醉。

他永是那最美最傲的杨贵妃。

艳光四射,他曼声嘤咛,“这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只是毕竟仍忘不了那变了心的唐明皇。落幕,下台,后台内,脱了戏服却迟迟不卸妆,对着镜里的华美,心却一片萧索。也不知听了多久雨落纷纷,拍打那小轩窗,再忍不住,起身,开门,见院子中央,雨打梨花,白晃晃落了一地。

崇德殿前,铺满了一片雪一样的花瓣。

他躲在柱后,注视那半掩的殿门透出灯影混乱,摇曳在那一片雪白之上。

染了夜色的雨逐渐将那片梨白没入沉黑,他紧咬着自己的手指,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一股带腥的香弥漫出那门缝,他知道,那是“春日醉”的迷茫。

欢场里打滚的人还有什么再不明白的?人是借他作了盾牌,遮挡了真实的行动——

却原来酒不醉人人自醉,竟是这样的一场荒唐!

早该料到的,只是心,为何跳的这样凄凉?!

转身欲走,迎头却撞上一人,扑鼻的酒味,气息却怎恁地熟悉?

猛抬眼,那原以为应该在殿内贪**的人,却为何出现在他面前?眼里有着和他一样的哀伤?

一颗心,忽然又酸又痛,像被谁手掐着了一样——

戏文里没说,可史上却载了:杨贵妃不过难得一次酒醉,毕竟还是为明皇长久宠爱。

于是他伸手,抚上那人脸颊,轻轻抹去那潮湿冰凉:“四王爷……”

“那是雨!”那人撕开了他中衣。

雨夜里,一朵艳梅,兀自绽放,如血样。

拼却人生一场醉,他知道,自己不过陪君醉笑三千场……

本不欲诉离伤。

却未料,载沉载浮中,忽听枕边人一声低喃:“沧澜……”

他猛睁了眼,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戏子的眼泪,慢慢滚落到了雾鬓上。

此后十年,“顾媚生”这个名字便被遗落在了京城的老皇历中。芳华一转,燮阳五年,皇榜一揭,便已是那“顾梅生”——堂堂两榜进士探花郎。

一抬眼,眉清目秀,冷冷清清书生模样,唯上飞的眼角依稀掠过当年明媚的风光。

只是相见已不识。

那人见他,眼皮都不抬,淡淡道:“顾探花,眼下正值朝廷用人之际,你就不要进翰林院了,去地方上当个知府如何?”

他亦只是淡淡点头:“是,四王爷。”

不曾交汇,那离合的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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