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有梦兮(第2页)
奇怪,怎会如此清楚的看见他勾出一笑,如霹雳裂开了长空,一声炸响:“臣亦赞同。不过那云孟郡主才貌尚未可知,不如先迎进京来,同其他宗室少女一起参加遴选,由陛下亲自定夺凤冠金册归属。”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赞同!,还要给他一群女子挑选!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他明明知道坐拥天下的人唯一想要的就在他身前几步之外!他,怎么说得出口来?!怀曦喉中一阵似血似气,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陛下?!”众大臣都对他这莫名的怒气又惊又疑。
唯有四王扬着唇角,眼中只有一人身影。
沐沧澜仰视御座之上,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御案之后,皇帝则看着自己的手掌,然后狠狠的收紧。
于是,后面侍立的老内侍胡福立时扯着公鸭嗓子喊道:“退朝——”
虽然没有明确的旨意,但还是有些消息灵通的人为皇帝大婚的事忙碌起来,全国上下继新政之后又很快为这桩更热闹的新鲜事而兴奋,各式消息传得满天飞,一会儿说什么云孟郡主已经进了京,一会儿又说要立的皇后是内阁某成员家的闺女。热热闹闹之中,仿佛那边疆的战事已然消融在了这一片喜庆里。
于是,梨花疏雨中,敲开太傅府大门的客人并不惹人注意。
正在堂里读书的人却握着书卷就走到了廊外,不顾春雨沾湿了随意披拂的薄薄青裳——“师兄?!”
“太傅。”雨地里的人并未打伞,一身刚劲线条任雨打风吹。
“在这里还叫得这么生分?”沐沧澜摇头而笑,边将他迎入屋内边问,“你不是在蓟镇吗,怎么回来了?”
来者正是由沐沧澜亲自重新安排的戍边大将——紫金将军瞿濯英,这是他明面上的身份,很少有人知道他更是沐沧澜的同门师兄。只见他并不忙回答,反上上下下打量着沐沧澜,边打量边道:“沧澜,你怎么比当年瘦那么多?”
沐沧澜看看自己宽袍大袖,不在意的笑笑:“哪里就瘦了?”
“怎么没有?”瞿濯英振振有词,“当年你十岁的时候就有百来斤啦。”
最端方的人难得面上一红,反驳道:“那也还不是被你们几个师兄给喂的!师父将我拣上山去,整整三年,你们都只管拿好吃的给我……”谈及幼时光景,最冷清的人亦难得有了丝动容:“那时候,要不是有师父,有你们,我早不知流落到何种境地了……”
瞿濯英却是一笑,道:“是你自己命好。”
沐沧澜摇头,轻轻一笑:“江南一叶,随水飘零罢了。”
庭中雨落,淅沥有声,一时的沉默听得分外清楚,瞿濯英望着经年未见的师弟,终于爽朗笑笑:“说到江南,你可还记得秋红?”
“这么多年了,师兄还不忘取笑我。”沐沧澜苦笑。
“取笑你干吗?”镇边虎将亦露出温暖神色,道,“告诉你吧:如今,她是你嫂子。”
“啊?”也不知多久未露出这般轻松的笑容了,权倾天下的人此刻亦笑得如同少时,“恭喜师兄。”
“同喜同喜。你呢?你也不小了吧,太傅大人。”
沐沧澜神色一敛,转过身去。
只听瞿濯英轻轻问道:“难道四王他还……”
无人看见沐沧澜眼中闪逝的粼粼水光,只见他轻轻摇头,将手里书本放下,待转过身来时已又恢复了如常的静雅,笑道:“师兄,你千里而来,可要让小弟好好招待。”
“好,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无端愁雨,无穷无尽,紫禁深宫,雨打梨花。
年轻的皇帝约了年轻的臣子下棋,最后却成了他看梨花,臣子看他。
郑风如心里明白,面上却还是那般懒懒散散漫不经心。也不知这样熬了多久,终于听见皇帝道:“风如?”
“皇上。”
怀曦手里捻着枚棋子,眼里映着落英纷繁,悠悠道:“南泗的事,你怎么看?”
郑风如早有准备,答道:“南泗叛乱,只怕早有预谋。”
怀曦点头,眸心深深:“朕也觉得这叛乱来得非同寻常,还有云孟,这起兵、提亲都好像是说好了的一样。”
“只怕朝中也有人和他们勾连呢。”
怀曦并不意外,更深点头:“朕明白,朕绝不会中他们的计。”
“皇上英明,那皇上有何圣断?”郑风如凝视对面天子,只见那微挑凤眸之中渐渐透露出寒光:“打!”
虽有预料,却还是为之一震,郑风如弃子起身,立而言道:“皇上,恕臣直言,目下一无将,二无钱,的确不宜再兴战事。”
“朕已调瞿濯英入朝任兵部尚书,领兵前往南泗平乱。”
“可是,皇上,瞿濯英虽是天生将才,但南泗地处南疆,疫障遍地,又远隔千里,粮草难济,恐怕此役胜算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