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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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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但是用了个化名,看的人是知道的就知道了,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是谁。”

宫浩就笑了,说:“挺好的,这么一来,你和我老舅都不为难了。”

“可可也知道了吗?”

宫浩摇了摇头说:“我老舅想等你的报道出来后拿给可可看,到那时再说,省得再把故事讲一遍。”

“这样倒也是省事了。”

两人说到这儿,话就说没了。宫浩看丁唯珺杯子里的水也没了,想给她倒杯热水,走到水壶边,却见里面也空了,就拧开一瓶矿泉水加进去,按下开关,等着水开。他背对着丁唯珺,说:“我们队里今天提审老扁了,你的事我也问了。”

“他还记得吗?”丁唯珺语气里不能说没有希冀。

宫浩最怕的就是这希冀,高处摔下的落空感,谁都不好受。但他又没有托住这希冀的能耐,欺骗在死神面前便成了助手,于是他犹豫再三,只好全盘托出,大珠小珠都落下,一五一十地让丁唯珺自己去数吧。

丁唯珺听了,好久没动静,宫浩也不敢回身看,两人就那么静默地站着,午后的阳光落进来,有尘埃在光中飞扬。

水壶啪的一声,跳闸了,水烧开了。这啪的一声,打破了沉默,两人都不能再拖延了,宫浩把热水倒进杯子,端到丁唯珺旁边,说:“你没事吧?”

丁唯珺揉了揉脸,苦笑了下,说:“死了,看来老天早就做出评判了。”

宫浩一下子听不明白——她口中的评判是对她还是对她的母亲?他只能安慰说:“其实也不只这一条路,可可说了,她会联系她能接触到的所有医院,帮着你找肾源的。”

“我知道,我知道。”丁唯珺整理了一下情绪,起身打开行李箱,一件一件把衣服叠起来往里面放。

“你要走?”

“是啊,也不能在这儿等死啊,俞医生建议我先回深圳,一边做透析一边等肾源。”

“也对也对,不能在这儿干等着,深圳那边的医疗条件毕竟比这边要好很多,你的单位也在那边,医保也在那边……”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却已经慌乱地帮着丁唯珺在收拾东西。

衣服一件一件地叠放,也没有几件,行李箱合上,这告别的序幕就拉开了,生死和离别向来都是匆忙的。

丁唯珺是晚上的飞机,宫浩再次开着车去送她,夜色茫茫,雪也反射不出光。两人都沉默着,车子飞奔,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很可能就是永别了。

两人心中都憋着很多话,可也都不知道对方咋想的,于是便也不知道先说什么。喜欢与不喜欢,爱与不爱,在生死面前,都变得缄默了,谈起来都是矫情无用。

对两人来说,这一段时间,仿佛都是生命里支出来的一条小道,崎岖秀丽,但却轻易就走到了头。

车子也很快开到了机场,车子一停,丁唯珺就要下车了。宫浩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你到了那边好好配合医生治疗,我这边会继续帮你找家人的,你母亲死了,那我就去找你父亲的下落,我不会放弃的,你也别放弃。”

丁唯珺解开安全带的动作僵住了,宫浩的手就握了上来,暖暖的,他说:“我不会让你死的。”没道理的一句话,好像他对生死有掌控权力似的,这世上哪个人能说不让人死就不死?丁唯珺笑了一下,想打趣他几句,但不知怎么,眼泪却一下子涌了出来。

宫浩的手握得更紧了,说:“这几天突然一大堆的事情涌过来,我一下子缓不过神来,也挺蒙的,但现在我清醒了。和你认识这段时间,无论怎么样,我都是不后悔的,我也很感谢你,让我沉闷这么多年的人生,一下子有了光亮。关于你的过往,我承认我很庸俗,不够超脱,心里面确实有些别扭,但这都是属于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去努力克服,去想方法疏解,去校正自己的观念。我要勇敢面对他人的目光,更要坦诚面对自己。我爱你,我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只要想到你会离去,想到再也见不到你了,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念想,我都受不了。我不骗你,这两天我偷偷哭过好几回了,所以我不再犹豫也不再纠结了,你别死,你千万别死,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宫浩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一滴滴砸在衣服上。丁唯珺侧过身子,抱住宫浩,也泣不成声,她说:“好的,好的,我们都不要死,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机场里,飞机起飞降落,离别与相聚都在同一个屋檐下。

那小小的车厢里,一盏微弱的灯,两个渺小的人,被永存的寒夜包围着。但稍微细嗅,就能感受到,春天已经在遥远的南方悄悄登陆了。

他们都忘了,寒流和春风其实也在同一片天地里。

丁唯珺走进机场,宫浩开着车子往回走,虽是背道而驰,但夜路却越走越亮,他的心不再徘徊和摇摆,前路就是前路,笔直而坚定。

快到市区时,他的手机响起,是他老舅打来的。宫浩接起,说:“老舅,啥事啊?”

“把丁记者送走了?”

“是,我刚从机场回来。”

“刚才你们沈队长来找过我,我俩闲聊起丁记者的事情,她妈竟然也是那个丛文理杀的。”

“嗯,是挺凑巧的。”

“还有个更凑巧的事情。”

“啥?”

“她妈叫刘洁心,但这个名字是后改的,她原名叫刘敏春。”

宫浩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丁唯珺采访王相佑时提到过。程松岩说:“这个刘敏春,就是当年被王相佑强奸的未成年女孩。”

宫浩愣住了,脑子稍微一回弯,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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