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5页)
“你别忙三火四的,”程松岩又让工作人员把视频倒退到收垃圾的画面,出现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你看这个收垃圾的,不紧不慢的,在胡同口还抽了两根烟,还跟另一个环卫工人唠嗑了很长时间,这个人基本可以排除,没有人车里藏着一个拐来的孩子,还能这么气定神闲。”
小沈说:“所以,拐走孟欣的,很可能就是那个捡破烂的?”
此时,屏幕正定格在那个捡破烂的人身上。他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但从体态来看,应该是个三十岁到四十岁的男人。他出现在胡同口的时间,是两天前的下午五点三十九分,也就是孟欣从网吧出来的六分钟后,然后他向左转弯,监控再也没拍到了。
此时老孙那边又传来了消息,火车站、汽车站和收费站都查了,没出现过孟欣的身影。小沈说:“没出城,就还有希望。”
程松岩搓了搓下巴,说:“小沈,你饿了吧?”
“可不咋的,都饿过劲了。”
“那咱俩找个地方吃点饭,然后回队里开会。”
程松岩和小沈在街边小店各吃了一碗热面,回到队里,已经是深夜了,老孙等人在哈欠连天地等着开会,一群男人抽得满屋子都是烟。
程松岩把从交通指挥中心监控视频里截下来的画面发给众人,然后部署任务。老孙带一组人,去市里各个废品收购站排查。小沈带人沿路去盘查出城的乡道,经过的各个村镇都不能放过,万一这拐子鸡贼没走高速,这些地方或许能找到线索。另外还有一组人,去网吧胡同附近的店家挨个走访,看有没有人认识这个捡破烂的。
一张网撒了出去,能不能捞到鱼,就全靠运气了。程松岩自己也没闲着,去档案室调出了近些年被捕的人贩子,看最近有没有出狱的。一查还真查到两个,可再追下去,却发现一个现在人在广州倒腾服装,另一个出狱后偷东西,出了车祸,死掉了。这条线,先断了。
接着断掉的是网里的其他几条线。小沈把方圆百里的乡道都穿梭了一遍,县、镇、村屯也都走访了一番,没查到啥可疑的人经过,倒是处理了一起夫妻打架案,还救下一个喝农药的老太太。
老孙也把废品收购站挨个询问了一圈,带回几个岁数体态都差不多的男人,可询问了一下,他们当天都有不在场证明,就又都放走了。
另一组排查了胡同里的店家,人们都说那天下午没注意有人捡破烂。又有人说,以前这里总有个捡破烂的,是个女的,从来没见过有男的。他们又去找之前那个女的,女人却不见了,住的房子是个平房,租的。找到房东,房东说她退租了,那女人的老公前段时间回来了,两人去南方赚大钱去了,就不捡破烂了。
此刻所有断了的线都收回来,是一堆无用的线头。这一番搜查,几天的时间又过去了,对诱拐案件来说,黄金期已经过了。
程松岩心里知道,这孩子找到的概率已经非常渺茫了,但面对失魂落魄的孩子父母,他还要给予希望。于是他便让小沈带着一个新来的刑警继续追查此案,其他警力便被派去查新的案子了。
不是每个案子都能告破,也总会有新的案子把旧的案子掩埋。这是程松岩做刑警十多年后,才能接受的事实。尽管无奈,但多几次这种煎熬,就习惯了,日子还能照常过。
他回到家里,六十多平方米的小两居,没了媳妇后一直乱糟糟的。阳台的白菜和土豆都烂了,他也懒得去清理。他洗了几天来的第一个澡,然后疲惫地瘫倒在**,临睡之前,想着明天该接女儿出院了。
第二天一早,程松岩去医院接可可,办完出院手续,领着可可往外走,就看到医生护士们在门前挂着彩带和“新年快乐”的装饰品。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元旦,2006年就这么过去了。
可可问:“爸爸,元旦了,我可以去游乐园吗?”
“这大冷天的,去游乐园能把耳朵冻掉。”
可可又提议:“那去江面上滑冰。”
“你就不能选个暖和点的地方?”
可可又开始想,还没想到新的,程松岩就说:“想不到的话,那咱们就去大姑家过元旦吧。”
“大姑天天来看我,我看她都看腻烦了。”
“你这小没良心的,大姑来照看你还照看出错了?”程松岩拍了拍可可的脑瓜,说,“今天过元旦,我猜大姑肯定会给你做很多好吃的。”
可可很勉强地点了点头说:“那行吧,但咱俩也不能空手去啊。”
“去你大姑家吃饭还用带什么礼物吗?”
“我记得今天也是浩浩哥哥的生日。”
程松岩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姐姐的儿子宫浩是元旦这天出生的,还真不能空手去。于是他捏了捏可可的脸蛋,说:“我闺女脑瓜真好使,你不提爸爸都忘了。”
“你年年忘。”
“谁让他这个生日和元旦搞到一天去了!”
“那大姑当年憋两天再生好了。”
程松岩拍了拍她的头,说:“这话到了大姑家可别乱说啊,没大没小的。”
可可吐了吐舌头。
两人拎着蛋糕爬楼梯,可可刚爬到二楼就喊累,让爸爸背。程松岩把女儿背在背上,心里觉得难受,女儿打小就有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体育课从来都是站一边看。他们住的房子在五楼,女儿爬楼梯费劲,他一直想换个一二楼或是带电梯的,可房价噌噌地涨,根本没办法。
可可趴在程松岩背上,说:“大姑家比咱家楼层还高。”
“住得高看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