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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决战前夜3 暗针影子的恐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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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暗针】“影子”的恐慌德裕典当行的一楼,仿佛成了古城混乱的一个微缩舞台。梅姐站在柜台后,手指冰凉,脸上却要挤出应付各色人等的笑容。几个溃兵正用刺刀撬着对面绸缎庄的门板,骂骂咧咧的声音清晰可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末日般的疯狂,而她,感觉自己正站在悬崖边缘,脚下的岩石寸寸碎裂。地下室会议结束后,那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湿冷的雾气般渗透上来,浸满了整个店铺。陆明远最后那句“个别人员”和那不经意扫过门口的目光,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最恐惧的角落。他知道了?还是仅仅是例行公事的谨慎?她分不清,只觉得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在擂鼓。“掌柜的……他们,都走了?”她端着刚沏好的茶,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上二楼书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陆明远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帘幕缝隙透出的光勾勒出他沉静如山的轮廓。“嗯。”他应了一声,没有回头,“这几天不太平,铺子早点打烊。你也……多加小心。”“多加小心”。这三个字平常是关切,此刻听来却像是最严厉的警告。梅姐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带来一阵刺痛,却远不及心头的寒意。她慌忙放下茶杯,几乎是小跑着下了楼。回到柜台后,她强迫自己镇定,拿起鸡毛掸子,一遍遍擦拭着早已一尘不染的柜台。但她的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瞟向街角,瞟向那些看似混乱、实则可能藏着无数双眼睛的角落。徐远舟的人是不是还在?他们是不是已经看到了陆明远他们离开?他们是不是……在等着自己?这种无时无刻不在的监视和猜疑,几乎要将她逼疯。她知道国民党大势已去,西安解放就在旦夕之间。她本该感到高兴,感到解脱,但一种更深的恐惧攫住了她——清算。她手上不干净,为了小组的情报和物资通道,她间接或直接地参与过一些事情,甚至有过迫不得已的“合作”。共产党来了,会放过她吗?陆明远他们,这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同志”,到时候是会保她,还是会为了组织的纯洁,将她推出去?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不合身旧棉袍、头戴破毡帽的老者,佝偻着身子,颤巍巍地踱进了典当行。他手里拿着一个蓝布包袱,操着浓重的关中口音:“掌柜的,看看这物件,能当几个钱不?”梅姐心头一紧。这个老者,她认得。不是熟客,而是在三天前,西安城刚刚陷入混乱时,曾在后门与她“偶遇”过的人。当时,他塞给她一个小纸条,上面只有一个时间——“未时三刻”,和一个地址——“城隍庙后街,枯井旁”。她依约去了。在那里等她的,不是这个老者,而是徐远舟手下那个面色阴沉的副官。没有多余的废话,副官直接亮出了底牌:第一,他知道梅姐为“长安小组”所做的一切,证据确凿;第二,他告知梅姐,其在老家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侄子,已被“妥善安排”,即将“安全”送往台湾;第三,他冷笑着提醒她,共产党最恨的就是她这种“手上沾过血”的“两面派”,解放之日,就是她的清算之时。威逼,利诱,精准地击垮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她没有选择。副官留下了那枚触手冰凉的翡翠环作为信物,指令很简单:保持静默,等待最关键的任务。而现在,这个“最关键的任务”,似乎来了。梅姐强压住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接过老者递来的蓝布包袱。入手沉甸甸的,里面似乎是个硬物。她依着典当行的规矩,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只成色普通的铜壶。“老人家,这壶……”她一边应付着,手指一边状似无意地在壶身摩挲。很快,她在壶嘴内侧,摸到了一小卷被塞得紧紧的油纸。她的呼吸几乎停滞。“兵荒马乱的,这壶也值不了几个钱……”她一边说着推脱的话,一边飞快地将油纸卷抠出,藏入掌心。然后,她从柜台下取出几块银元,塞给老者,“看您年纪大了,这点钱,就当积德行善,快走吧。”老者千恩万谢地走了,背影很快消失在混乱的街角。梅姐紧紧攥着那卷油纸,仿佛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她借口内急,匆匆回到自己在一楼后间的小屋,反手插上门栓,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颤抖着展开油纸。上面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有一行简洁到冷酷的指令:“查清‘断爪’目标、时间、人员。老地方,明日卯时。”“断爪”!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她脑海中炸开。这正是刚才陆明远在地下室宣布的行动代号!徐远舟不仅知道小组有行动,甚至连代号都一清二楚!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内鬼!小组内部真的有内鬼!而且这个内鬼的级别,高到足以知晓核心行动代号!会是谁?江静云?雷万山?赵致远?白曼琳?还是……陆明远本人在试探她?,!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翻滚。她感觉自己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缠住,越挣扎,缠得越紧。一边是徐远舟的威胁和家人性命的牵挂,那枚翡翠环像枷锁一样套在她的灵魂上;另一边是陆明远他们信任(或许曾经信任)的目光,以及可能到来的无情清算。她瘫坐在冰冷的砖地上,汗水浸湿了内里的衣衫,额发黏在苍白的额头上。外面街道上的混乱喧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她该怎么办?提供情报,坐实叛徒的罪名,将来死无葬身之地。不提供情报,父母侄子顷刻间便有性命之忧,而自己,也可能被徐远舟立刻灭口,甚至累及家人。没有退路。她想起副官阴冷的眼神,想起那枚翡翠环的冰凉触感,想起可能已经在去台湾船上的家人……一种绝望的、自我毁灭般的冲动攫住了她。她猛地站起身,走到床边,从席子下摸出一个小小的铅笔头和一张巴掌大的纸片。她知道“断爪”行动的核心吗?不,陆明远没有告诉她具体的目标地点和行动时间。但她听到了废弃货栈,听到了配合先遣队,听到了雷万山、江静云、赵致远、白曼琳各自的任务分工!这就够了。这些碎片,足以让徐远舟布下致命的陷阱。她的手颤抖得厉害,字写得歪歪扭扭,将她听到的关于行动目标(货栈)、参与核心人员、大致分工的片段信息,尽可能清晰地写下。她不敢写太多,也不敢太明确,但这已经是在剜小组的心头肉!写完,她将纸片仔细折好,塞进一个空的胭脂盒里。明天卯时,城隍庙后街,枯井旁。做完这一切,她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床沿,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光。她亲手将一把淬毒的匕首,递到了敌人手上,而刀尖,正对着那些曾与她并肩作战的“同志”的后心。“对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呜咽,从她喉间溢出,瞬间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而此刻,二楼书房内的陆明远,正对着一张白纸,用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符号,记录着刚才会议的核心要点,以及那份挥之不去的、关于“影子”的疑虑。他的笔尖在“梅”字旁边,画下了一个沉重的问号。他不知道的是,那个问号,即将被鲜血染红。:()西安西安古城密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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