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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衡垂眸平静道:“不是,我第一次射箭,就射中了一匹狼。”
还是野狼中的头狼,如果他没射准,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
宋南卿哼了一声,偏头在他肩膀上拱了拱,“好,先生是天才,我就不应该问你自取其辱。”
“饿不饿?”沈衡带着笑意问,捏了捏某个小皇帝梗起脖子,“听说丰乐楼新上了麻辣兔肉,想不想去尝尝。”
宋南卿眼睛亮了亮,小巧的喉结上下滑动,然后垂眼说:“兔……兔肉啊,可是小兔子那么可爱…是不是有点残忍。”
《御男十术》中说,要学会示弱,还要善良、怜悯、圣洁,这样才会无害,引起男人的保护欲。他刚刚借刀杀人拿了沈衡手里的刀,怎么也得重新营造一下无害形象吧。
宋南卿轻轻搅着沈衡的袖口,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架势,如果嘴角不是口水而是泪水的话就更像了。
沈衡看他这幅样子,斜斜勾起嘴角道:“那怎么办,既然卿卿吃不了的话,那就只能我自己去了。”
“别呀!我可以吃别的,走嘛走嘛!”他推着沈衡,“上次的果子汁也很好喝,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车马朝着宫外驶去,宫门口禁军换了一批人,进出更加严格,没有皇帝手令,闲杂人等很难进出,仪鸾司侍卫也镇守其中。大理寺卿听说病的更严重了,有关朝廷官员的案件现在都交给了仪鸾司处理,总指挥使魏进也被定了品阶,一些官员现在看到他,反而要行礼了。
宫里进出变得困难,想接近皇上和运送物品也变得没那么轻易,贾良地位受损在家思过,之前还仗着家世耀武扬威的官员,今日言行无状说错一句话,明日可能这话就通过仪鸾司传到陛下耳朵里。没有贾良和言官作保,一时间大家都谨慎了许多。反观摄政王虽然权力看似削弱,但和陛下的关系好像更亲近了一些。
丰乐楼二楼大厅,宋南卿坐在窗边正在跟小二点菜,手指指着菜单滑来滑去,嘴里喋喋不休。等他点完一大堆重新抬起头,才发现沈衡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出来用顿饭,把他也带来什么意思?”沈衡虚虚瞧着远处角落里的魏进,眸光一深——
作者有话说:宋:怎么可以吃兔兔(流口水)
第23章第二十三章我养什么小男孩?
宋南卿单手托着下巴,喝了一口果子汁,眼神随之望过去,道:“我可没让他跟着。”
在人声嘈杂的大厅,他们这片角落可以说是闹中取静。宋南卿不爱在包厢吃,更喜欢在外面观察人生百态众生相,但观察别人的同时就免不了被人观察。
沈衡淡淡道:“主人不吩咐擅自跟上来,是条好狗吗?”
宋南卿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心想能引起你不满,就是一条好狗。但表面还是维持着平静,帮沈衡倒了杯茶道:“先生怎么跟我出来吃饭,心思却放在旁人身上。”
微微荡起的眼波含着不满,被茶水润过的唇瓣饱满多汁,他倒茶倒了一半,刚刚射箭使用过度的胳膊就开始抖动。沈衡忙接过他手中的茶壶,把他的手推到一边,“这种事不是你该干的。”
指尖蹭过,彼此皮肤的温度交换了一刹。
宋南卿就应该坐在龙椅之上受万人敬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为万民忧心不为琐事烦恼。之前他之所以为了宋南卿低下身子勾引自己生气,原因也是在此。他看不得这个人不顺心、委曲求全,即使是因为自己。
手臂的酸痛让宋南卿终于想起来问:“为什么你今天同意教我射箭了。”
菜一个接一个上来摆满了一桌,但听到这句话,二人的筷子都停止了动作。
深色的木窗前有阳光照射进来,条形的阴影打在桌子上。宋南卿的脸一半在阳光里,一半被阴影遮挡,额前的一缕碎发随微风摇晃。
沈衡握着茶杯,看了他一眼,“前几日不是说,还是有自己保命的手段好,不然谁也靠不住。”
“所以先生是觉得保护不了我了?”宋南卿仰着脸问,头上系的深红色飘带和头发混在一起,搭在肩膀上轻轻扬起,“还是真的会有让我靠不住的一天。”
麻辣鲜香的兔肉丁出锅,盛在又大又圆的盘子里端上桌,冒着阵阵热气。沈衡夹了一块兔肉放到对面碟子里,道:“先用饭,别的事吃完再说。”
一声脆响,宋南卿把筷子扔在了桌上,“你为什么不生气?”他的眼睛里泄出了浓烈的情绪,看着沈衡的样子像是在逼问。
“是不是还是把我当小孩,我做的一切在你眼里都是小打小闹,你根本就不在意禁军管辖权,也不在意我是不是要对付你,因为觉得这些都威胁不了你。”
这边发出的动静引得后方魏进投来视线。
沈衡抬眼,对着桌上零落的筷子轻抬下巴,“捡起来。”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沉,像是太阳沉入西山后地平线那段蓝黑交织的阴郁。
宋南卿不动,盯着盘子里那块孤零零的兔肉,明明身处阳光下却莫名看起来有几分孤寂。
“到底在闹什么,想让我有什么反应?”沈衡把手撑在旁边宋南卿坐的长凳上,单手握住边缘一拉,少年连人带凳子都被送到了他怀里。
结实有力的臂膀撑在宋南卿身侧,沈衡低头看他,呼出的气息打在人脸上,“觉得我不在意你?”
宋南卿摇头,他只是觉得离沈衡越来越远了。随着长大,随着懂事,他意识到自己和沈衡中间隔着的不是墙,而是山,是地位割裂身份倒转日复一日越来越高的山。
沈衡是老师,是兄长,是摄政之臣,是合作伙伴,但,帝王不需要这些。他学到的帝王之术是皇帝不需要感情,不能依赖、不能把安全感交给别人,他越接近一个皇帝,就越远离沈衡。
“既要当小孩子享受我的宠爱,又要证明自己长大了可以威胁到我,卿卿是不是要的太多了?”沈衡凝眸,声音听不出喜怒,“陛下想要我什么反应,就此翻脸和你站在对立面,还是像以前玩闹一般给你几个板子。”
宋南卿瑟缩了一下,但手腕却被攥住了。
“狠而无心,才是为君之道,卿卿还是心软了,没必要自责。”沈衡摸着他指头上的茧子道。在最后关头王大年被毒哑,是宋南卿自己设计的纰漏,或许是因为还需要他和贾良相互制衡,也或许是因为别的,虽然他有手段能让自己全身而退,但宋南卿也保留了余地,没有彻底给他扣上谋反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