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法常可(第2页)
整个盐官镇上,能做出来这种事的,恐怕也就是自家那位被別人看成憨厚汉子的傻爹了吧?
不过,少年此刻就又突然想起了当初崔先生带著他下过的那盘棋。
当时的少年是第一次单独跟著先生出门,面对先生的考教,他就光顾著紧张了,很多事都没有想明白,如今想来,那大概就是先生第一次给他的暗示了。
只可惜,身在局中人从来看不清全局事,人间眾生各自脚下的路,到头来也全都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怨人不如怪己。
少年人好像能有个此刻这样的空閒时间並不容易,破天荒閒来无事,他就自顾自在崖畔坐了良久,有时候在想事,有时候是纯粹发呆。
不知多久之后,有个一身锦袍的少年人从那荒山脚下一步步登高,走了许久才终於走到了韩元赋附近,他也没有丝毫造作,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韩氏少年身旁。
两人並肩而坐,一起看著崖外云海翻卷往復,从无一片云,长久在云头。
新来的锦袍少年,侧过头看了眼身侧鼻青脸肿的韩元赋,突然笑道:“有没有觉得后悔,当初不该跟我来这云林宗?”
韩元赋侧头看了眼一脸调笑的章锦淮,耸了耸肩平静道:“偷了东西被罚坐牢,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可后悔的?”
姓章的仙家少年郎,仔仔细细看了眼身旁同龄人那看著云海的眼神表情,虽然一张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早已看不出当初的瀟洒清逸之风,但是那股子平静,確实不像是做作出来的。
“当初你可是说了不同意的,要不是我跟何长老两人强行施为,我们大概就都不会落到今日的境地,所以要真说起来,这事是该怪我才对。”
锦袍少年说话倒也坦诚,实打实指明了某些旧故事,完全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韩元赋闻言有些好笑,斜瞥了眼姓章的,道:“你怎么不当著全宗上下的面说这话?”
章锦淮闻言脸色一变,像是突然有些心虚一样期期艾艾道:“你看出来了我其实是个傻子吗?”
鼻青脸肿的小镇少年嗤笑一声,身形微微后仰,双臂撑在身后仰面看著更高处,沉默著没有说话。
其实两人都知道,有些话说了跟没说是没有什么区別的,有些事不在於道理在谁身后,人性如流水,在低不在高。
章锦淮见对面这个做派,笑了笑也没再揪著此事多说,只是隨意抬了抬手,朝著韩元赋甩过去了两件东西,直接丟在他怀里,好像也不怕他一个没接住,就会直接滑落掉进云底崖下,万丈深渊中。
韩元赋顺手接住东西,先低头看了眼之后,才有些莫名地递给锦袍少年一个疑问的眼神。
章锦淮笑了笑,“金疮药是我从丹房那边拿过来的,如今大家都不能出门,这玩意儿也用不上多少,丹房那边存货很多。”
“仙家品质的金疮药,说是生死人肉白骨有些夸张,但只是治你这种跌打损伤而已,绰绰有余了,跟人间百姓掏著大价钱从药房里买的那些所谓的伤药,不在一个档次。”
韩元赋对这傢伙会突然给他这东西,好像並不意外,也没说什么谢字之类的客气话,反而是提著另外一件东西举了举,“这又是什么意思?”
章锦淮瞥了眼韩元赋手中那册薄薄的书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声音淡淡。
“练气心法而已,你总不能天天用拳头跟那帮没出息打架吧?咱们云林宗好歹是个练气士宗门,要是最后打出来个武夫,那得多丟人?”
这倒是让韩元赋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笑道:“你就这么把宗门压舱石甩给我,不怕被问责?”
锦袍少年闻言嗤笑一声,“这算个屁的压舱石,谁来跟我问责?我家老祖宗?”
韩元赋闻言抽了抽嘴角,他倒是忘了这傢伙就是传法长老的嫡系后辈,扔一本基础的练气法门给別人,大概还不如丟了几两银子来得更严重,倒也確实当得起“有恃无恐”这个词。
锦袍少年给完了东西,就准备起身走人了,果然这分给杂役住的地方,就是不如那几座匯聚了仙根龙气的福地仙山风景好,也不知道这个姓韩的傢伙,为什么老爱坐在这种地方看云海?
不过他到底也没多在意,他的善意大概是会有一点,但绝不会太多。
在直接抬步走人之前,锦袍少年背对著依旧坐在崖畔的韩元赋,突然停下脚步之后也没回头,淡淡道:“我拦不住那些人太久,顶多给你两三天的时间找一找门径。”
“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以后顶多也就再给你几瓶不值钱的金疮药而已,至於你会不会直接被打死这种事,还是自求多福吧!”
韩元赋闻言並未回头,也没有说话,静静看著面前云海开始继续发呆。
章锦淮也没意外,勾唇轻笑了一声之后,就独自悠哉游哉下山去了。
人各有命,有些人其实可能只是需要一个机会而已,至於最后能混到什么水平,就看他自己的能耐和造化了。
——
兴和洲相王府。
赵氏少年自打进了相王府望春城之后,就没怎么进过几回那座名为“春谷”的藏书楼,反倒是日復一日,一直在与那座匯聚龙脉的云龙山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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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脾气阴沉的少年人,每日都会起个大早,去那座高耸入云的巨峰山脚下,然后独自开始一人登山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