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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翠微园内大门紧闭,没有点灯,黑漆漆冷清清一片,安静得连虫鸣声都听不到。
西窗开了半扇,皎洁的月色从窗缝中透入,薄薄地铺在案几上。谢霁一袭白衣坐于窗边,墨发披散,更衬得面色白皙神情冷郁,正漫不经心地用棉布擦拭手中的短刃。
刀刃的寒光折射在他眼中,又冷又沉。
不多时,瓦砾上传来极其细微的脚步声。这声音极轻,隐藏在夜风中,非平常人能察觉。
窗外的月光黯淡了一瞬,谢霁擦拭刀刃的动作一顿,听声辨位,而后猛地将手中的短刃掷出!
短刀刺破窗纸,钉在廊柱上发出嗡的细响。
偷偷潜入的人怔愣了一瞬,而后压低嗓音道:“公子,是我。关北。”
说罢,关北拔下短刀,借着夜色的掩护手撑着窗台跃身进来,继而反手关上窗单膝跪地,将短刀轻轻搁在谢霁案几上,低声道:“躲开谢府的护卫花了些时间,故而来迟。”
谢霁不置可否,喑哑的嗓音如同恶鬼低喃:“让你办的事,如何?”
关北道:“已查探清楚,秦墨约了几名富家子弟明日于望春楼作诗听曲。”
“望春楼那种地方,我不方便进去,需想法子将他引来对街茶肆雅间。”思忖片刻,谢霁拧眉,“花些银子买通茶奴,就说是茶肆来了一批极为珍贵的新茶,秦墨视茶如命,一定会去。接下来的事你不必管,我自有安排。”
“这个简单,属下一定安排妥当。”说到此,关北微妙的一顿,问道,“只是,这秦墨与我们的计划有关么?公子为何要在他身上大费周章?”
谢霁将短刃入鞘,顺势藏入袖中,冷声道:“你近来话多。”
关北眼睛眯成两条缝,讪笑道:“不敢不敢,属下这就告退。”说罢起身一闪,依旧翻窗而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谢霁独自在黑暗中坐了会儿,半晌,撑着额头揉了揉眉心,嘴角弯起一个讥诮的弧度。
秦家小儿竟敢于猛虎口中夺食,他已经,等不及要看好戏了。
次日,天气十分闷热,唯有水榭中清风徐来,阴凉些许。
每到这样的天气,谢宝真总是蔫蔫的提不起精神,此时趴在石桌上,望着一言不发的谢霁细声问道:“九哥,你不开心吗?”
没料到自己的心事竟被看出,谢霁泡梅子茶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道:“没有。”
“你有!”谢宝真笃定道,“自从七夕那夜后,你就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那天卖花的大娘们拿你打趣,你生气啦?”
那样旖旎的时刻,谢霁恨不得拥有一辈子,又怎会生气?
他无法接受的是:他的宝儿终有一天,不再属于他。
沉吟片刻,他终是忍不住拔出了那根横亘于心中的尖刺,低声问道:“宝儿觉得,秦墨如何?”
“秦墨?”谢宝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谁?”
谢霁喉结动了动,“吏部秦尚书之子,传闻中即将……与你结亲之人。”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格外喑哑。
“噢,他。”谢宝真仔细想了想,索然无味道,“我不知道。”
她说的是实话。两人连面都没见过,如何评论?
倒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压根就不想和秦家公子结亲。
谢家并未明确拒绝秦家婚事,再听谢宝真的回应,似乎也还懵懂得很,将来稀里糊涂地嫁给了别人也未可知……
一想到此,谢霁不禁攥紧了手指,力气大得几乎要将手中的茶盏捏碎。
“九哥提他作甚?”
谢宝真的话打断了谢霁翻涌的思绪。
他垂下眼睫,盖住眼底的阴霾,半晌方神色如常道:“天热,去喝凉茶?”
“好呀!”谢宝真来了兴致,忙道,“现在就走么?”
谢霁抬眼看了看天色,算算时辰应该差不多了,便颔首道:“谢长史在家?”
谢宝真欣然道:“他正巧今日得空呢,要不请他一起?”
谢霁轻轻搁下茶盏,道:“好。”
相处两年,谢霁与谢淳风的关系一向不冷不热,极少私下相处,像这般一同出门消遣还是头一遭。
谢宝真左边站着一袭白衣的谢霁,右边立着靛蓝武袍的谢淳风,两位兄长俱是龙驹凤雏之态,护在自己身边不失为一道亮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