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1页)
一
我很难接受断联这件事情,浑身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
反复质问了几次,他的态度还是倒向了老师那边,我木然地挂了电话躺回床上。
那一整个中午我都没睡着,反复想着这件事情,对即将和他失去联系这件事感到极度的恐慌。
午觉起床铃一响,我就翻下床,在舍友甚至还没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就冲出了宿舍门。
我感到我的心跳得很快,有些呼吸不上来,朝着教室的方向走着。
走到未济湖边,确认旁边没人,走投无路的我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没和她说上两句话,我就开始很急促地哭起来,以至于她一开始只忙着安慰我,甚至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
当时我们年级只有三个特训班留在学校了,所以路上并没有多少人经过。
我走到上坡的拐角走不动了,面向启天楼那侧的草地在路边蹲下来哭。
路过几个我认识的人,但我暗自庆幸他们没有发现我的背影;唯一一个发现并过来慰问我的,竟然是李皓泽。
可惜我那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很勉强地憋出一个丑陋的微笑,朝他挥挥手示意。
等我哭得差不多了,我又慢慢走上那个巨大的斜坡,我妈这时候也听得清我到底在哭什么了,安慰我说这一定是暂时的,事情一定会变好的。
我上教室放了书包,尚且还没有开始上课,我便跑到再上半层楼的楼梯拐角,和妈妈再多打了一会电话。
也许登高望远真的能让人心胸开阔,再加上妈妈坚定而温柔的安慰,我渐渐停止了啜泣。
几天后后寒假回家我才得知,在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妈正准备做一个不大但也不小的手术。
我又心疼地哭了,因为感到我妈能无条件地接住我的痛苦和情绪,但我却不知道她即将面临的苦难。
我妈反而笑着安慰我:“那时候正在等着进手术室,正无聊呢,你就打电话过来了,刚好。”
第二天早上,我仍旧天还没亮就出了宿舍门,在靠近中间的树坛右侧边沿走着。
余光突然瞥到我左前方的树坛边沿也走着一个人。
我第一反应是,不会吧,第二反应是让自己赶紧打消这个奇怪的“幻想”。
过了几秒,我决定看一下他是不是我认识的人,一扭头,发现他也在扭头看我——怎么真的碰巧是邓子丞!
正当我纠结着要不要和他打招呼时,他自然而然地和我说上了话,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们走到树坛的尽头就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顺理成章地走进唯一一个还开着的食堂,顺理成章地一起打粉,顺理成章地坐在一起吃粉。
像从前一样,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但我心里仍有些顾忌,不敢主动联系他。
两天以后,他又打电话给我,让我给他留一个小推车。
我说:“……邓子丞这合适吗?”他:“来嘛来嘛。”
当时我不知怎的拿到了熊岛的电话,不知怎么有的勇气,主动约熊岛见面,在短信里说要和他当面谈邓子丞的事情。
进了熊岛办公室,他很客气地请我坐下,嘱咐我不要关门。
我从头和他解释了我和邓子丞有多么深厚的友谊、我和他的关系是多么正常,但无论我多么有理有据、逻辑顺畅,他还是像听不懂人话一样微笑着拒绝了我和他保持联系的申请,还提议说,可以做时光漂流瓶,给三年后的对方写信,说如果是真心,那一定能等到那个时候。
我那时候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说服他,又或许任何证据都没有用,总之就这么原封不动地被送出了办公室。
后来我和舍友愤愤地说,我就不该自己去找熊岛,简直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我现在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抓起邓子丞的手,坦荡地和熊岛说,邓子丞还是我男朋友。
没人能阻止我,没人能阻拦我和他接触,没人能切断我和他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到了这个点上,似乎又没必要了。
我还能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这就是对世界无声却最有力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