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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心乱如麻(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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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欢秦之文,有时候我总是会想,如果那时候秦之文陪在她的身边,是不是就没有了喋血的一幕,和漫天飞舞的淡粉色的雪花。

那是柏林的第一场雪,大家约好去外面吃饭,我刚考完试,发挥得很糟糕,惴惴不安心里总是想着交钱补考的难过,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秦之文也没有勉强我,我发脾气他也只是好气地哄我,于是一场聚会有点不欢而散地结束了,而那时候我们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女孩子中途离席时候异样的表情。

留学生是一个很淡漠的群体,那些走了又回回了又去的影子,分离也渐渐麻木了我们的心。

大家一如往常地一样散了,然后男生会一贯地送女生回学校。

那一路,我们走得太久了,好像一辈子说不完的话,都在说,从国内的小吃讲到血型星座,那个女生兴致高昂,那时候雪花簌簌地落在她的头发上,像是剔透的水晶。

回到学校后,她站在楼梯间踌躇了好久,半天支支吾吾地说,“我能跟你说几句话么?”

秦之文看了我一眼,略微有些歉意,“太晚了,路不好走,有什么话改天吧。”

然后我们就告辞了,刚走了不到一百米远,就听到身后一声闷响,洁白的雪地上,绽放出一朵妖冶而炫目的血花。

那个女生,跳楼自杀,当场死亡。

后来我们被叫去警察局问话,来了一个满脸横肉操着德国东部口音的男人,后来才知道,他是她的丈夫,为了留在德国,嫁给刚刚从建筑工地上认识不久的德国建筑工人,她厚重的羽绒衫下是被虐待的伤痕。

而且她家庭,那时候已经不能负担她在德国的花费,她却又不愿意回国。

我依稀地记起,那时候我一直抱着秦之文,死死不肯松手,梦境里总是会出现那一幕,很多年后,当我看到那部名叫《红线》的日剧,自闭抑郁的女生从楼上纵身跳下的那一幕时候,冷汗涔涔地爬满了整个脊背。

那件事之后,我就被送回国内读高中,秦之文在德国完成了学业,被送到瑞士念了大学。

好像我的记忆中,快乐的东西太多了,但是都是那么的无足轻重,在我回想起来的时候,已经不记得欢乐的姿态,而那些痛苦的事情,因为太少了,每一件都是刻骨铭心的痛楚,所以回忆起来更加痛得刺骨。

我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阳光里,回想着那一幕,死亡曾经那么接近我的身体。

走廊上护士议论纷纷,但是我的耳膜中一片近乎虚妄的茫然,什么也听不见,我努力地稳定声线问高伊晨师兄,“几点了?”

他看了一下手表,“你在等他么?”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高伊晨师兄,你知道吗,这是第二次有人在我面前跳楼……”

“别想了,好不?”

“有人想要努力地活下去,有人却想早点解脱,这个世界,为什么那么不公平?”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慢慢地逼近,我抬头一看,是顾宗琪,被冷风吹得微微发红的脸颊,凌乱的头发,手上还夹着一本厚厚的书。

“喻夕,你怎么了?”

“早上有人跳楼,恰好被我们看到了,你看她这样很吓人的,快劝劝吧,我走了。”

然后砰的一声,房门被悄悄地关起来,留下我和顾宗琪独处的空间。

顾宗琪走过来,抚起我额头上的刘海,定定地看进我的眼里,“夕夕,没事,早上事情我回来时候听说了,是一个肺癌晚期的病人,因为忍受不了疼痛,所以趁护士不在的时候跳下去了,没关系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知道。”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握住我的手心,他的手心好像是暖暖的小太阳,僵硬和麻木一点点地消失,我张了嘴,轻轻地说,“顾宗琪,我很怕,很怕死掉。”

“怕任何一个人在我面前慢慢地消失,没有预兆一样,生命究竟是什么,怎么样才能毫无遗憾地死去,要是我死掉了你会不会记得我一辈子,你是会当我还存在,还是已经是一个逝去的影子,如果终究要死亡,人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我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紧紧地环住他的腰,“顾宗琪,抱我。”

他依言,把我搂在怀里,他的身体像是柔软的海绵或者细软的沙滩,承载安枕和沉眠,我就像是宇宙中某处的黑洞,心底的欲望太多太渴望爱,所以向他索要的爱,越多越好,越重越好,用以去填补心中的恐惧和茫然。

我的前半生,缺了太多的爱,后半生,必然索要得太多。

而现在的我,并不去想那些爱和遗憾,只是需要亲近和温暖,来自身体发肤的依恋和从肌肤相亲中汲取的温暖。

于是我轻轻地咬住顾宗琪的唇角,慢慢地在其间描绘,他的吻,不甜蜜,甚至有些酸苦的味道,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想狠狠地吻下去,或是用身体来印证我的害怕。

还有即将要失去的痛苦,不是一定要失去,而是害怕失去,所以在有限的时间内,用一些不可理喻的方式来挽留,或是转移悲伤。

他的嘴唇还是水果糖般的柔软,可是我尝不出那种清新的香甜,我的手从他的腰际慢慢地滑上去,很温暖,甚至是滋润的藤蔓,有柔软的枝叶和强韧的骄傲。

他的呼吸变得很紊乱,很急促,身子紧紧地贴合着我的,有了明显的变化,这么多天的相处,我都没见过他这么慌乱过,这次挑逗,我并没有身体的欲望,只有心灵的渴求。

用身体的相触相亲,深埋那份不安。

他的眼睛里面有种我看不透的情绪,苦苦压抑的欲望和某种无可名状的痛苦,他衬衫的扣子被我解开了好几个,露出细致的锁骨,我轻轻地咬下去,印下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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