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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流血的祭祀(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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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护又看向高鼻深目的中年人。可是这个抵族的首领,把头偏到一边,并不打算跟干护交谈。

牛寺走到干护身边,告诉干护:“他叫安凉,是抵族人的首领。他们一路上逃跑了好几次,都被蜀军抓回。蜀王为了处罚他们,处死了一半的成年人丁。”

干护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他本以为沙亭百姓已经被景朝官员欺压过甚,但是现在四个民队中,沙亭百姓的境遇,反而是最受宽待的。

四人的氏族地位低微,不允许进入到这个巨大的宅院里。过了很久,一个衣着洁白的年轻人走出来。干护看这人的穿着并非官服,倒是与徐无鬼的穿着类似。

年轻人旁边的随从恶狠狠地看着四人,“跪下!”

干护和牛寺跪下,揭族的妫骆也跪下,只有安凉站立,不肯下跪。

年轻官员的随从,用手中的长戟狠狠敲击安凉的膝盖,安凉支撑不住,跪下来,但是身体挺直,眼睛仿佛冒出绿火。

年轻人用洁白的手帕捂住鼻孔,眉头深皱,似乎受不了干护等四人身上的气味。

随从向干护四人告知:“蜀王护国法师赵长昇,将安排你们各蛮部修建龙台的分工。”

赵长昇用手摆了摆,“让沙亭部的头领过来,其他三个离远一点。他们身上的味道实在难闻。”

干护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蓑衣,行军路上,一身泥泞,怎么可能如面前这位年轻的大人一样清洁?

“你是沙亭干家后代?”赵长昇的声音细不可闻。

干护还在看着安凉,后者因为被羞辱,一张脸涨得通红。随从用脚触碰一下干护,干护这才知道赵长昇在问话。

“泰武帝北护军后代干护。见过法师。”

“今日起,你们与南蛮牛寺部,从灌郡运送木材到龙台。”赵长昇把头转向随从,“揭族和抵族两部,在龙台下等候差遣。”

干护过了两天之后,才明白法师赵长昇的安排,对沙亭多有偏袒。因为龙台下等候差遣的意思是,修建龙台的民伕,每天都会累死或者重伤几十人,随时需要补充。

干护此时才意识到,在法师赵长昇的眼中,沙亭和南蛮虽然身份低劣,至少还是景朝的百姓。而揭族和抵族两部,在他眼里,与牛马牲畜无异。

一个月后,揭族和抵族两部的民伕累死过半。

这个时候,干护才知道,沙亭和南蛮部的民伕每日都有干粮补充。但是揭族和抵族两部的民伕,三天才分发一次干粮。

到了夜间,饥饿疲乏的揭、抵两族民伕,就在营帐里歌唱,他们用的本族语言,干护听不懂。但是歌声中表达的悲苦,干护听得明明白白。

干护叫来干奢,想了想,又叫上了蒯茧和徐无鬼。

四个人坐在营帐之中。

干护对干奢说:“你是沙亭百姓的下一任亭长,今天的这个决定,我交给你决断。”

蒯茧和徐无鬼同时看向干护。

蒯茧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叫我们两人过来?”

“你们二位都是机缘巧合,跟着我们沙亭,而且见识在我们叔侄之上。”干护低沉着声音说。

干奢问:“有什么事情,伯父尽管说就是。”

干护点头,“这个月我看见了,揭族和抵族两部,每天都有十数人死亡。一部分是从高台上失足跌落,一部分死在夜间。”

“都是饿死的。”徐无鬼说,“老弱妇孺饿死在营帐里,壮年在高台上饿晕了,就摔下来,他们干的活很重。”

蒯茧说:“大景律法,揭族、抵族、羌民等最低等部落,服徭役,官府不供给粮食。所以这两部的民伕,只能自备粮食。”

“他们也迁徙了很久,”徐无鬼说,“粮食肯定早就被沿路的官府抢劫干净。”

“这么说三天给他们一次粮食,还是蜀王的恩赐了?”干奢讥讽蒯茧。

“他们根本就不是百姓人丁,”蒯茧解释,“只是会说话的牲畜而已。”

干护等徐无鬼和蒯茧说完,才继续说:“我打算将我们分配的干粮,匀出三成给这两族民伕。”

蒯茧听了睁大双眼:“你要将干粮接济揭、抵两族?”

干护:“正是。”

蒯茧说:“蒙你信任,我在沙亭分配干粮。可你是否知道,沙亭百姓,除了两位殿下,人人也在挨饿吗?灌郡郡守给我们每人每天的干粮,也只够成人一顿的份额。”

干护看着干奢和徐无鬼,的确是面有饥色。但仍旧把眼睛看向干奢,“这事你来做主。”

干奢问蒯茧:“我们分配粮食给这两个族部,蜀王的部下,会不会治罪,或者断绝我们的干粮?”

蒯茧迟疑很久,“不会。大景揭、抵二族大多是家奴,如果有这个律法,主家也无法豢养这些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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