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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龟公模样的人早已等候在后门,见于敏盼到来,立刻谄媚地迎了上来,点头哈腰:“夫人,这边请,合欢姑娘已经在‘凝香阁’候着了。”
于敏盼微微颔首,在龟公的引领下,穿过弯弯曲曲、充斥着浓烈脂粉和劣质熏香气味的回廊。
两侧紧闭的房门内不时传出不堪入耳的声响,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终于,在一扇挂着“凝香阁”木牌的房门前停下。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浓郁酒气和廉价花香的浊气扑面而来。房间布置得俗艳而拥挤,一个身着桃红色薄纱裙的女子正伏在圆桌上,面前杯盘狼藉,几个空酒壶东倒西歪。
那女子身段妖娆,只是脸上浓妆艳抹也掩盖不住岁月的痕迹和纵情声色的疲惫。
正是合欢。
她似乎已经喝了不少,眼神迷离,双颊酡红,听到开门声,醉眼惺忪地抬起头,口齿不清地嘟囔:“谁……谁呀?扰了姑奶奶……姑奶奶的清梦……”
引路的龟公小心的提醒道:“夫人,这合欢姑娘自一年多以前,精神便有些不大正常,经常独自一人买醉。若是她发什么疯,你只管叫我们。”
说完便识趣地退下并关好了门。于敏盼的侍女巧星警惕地守在门内。
殊不知,人人都说的疯女人,此刻却是于敏盼最想见到的。
于敏盼缓缓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清丽却冰冷的脸。
她走到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醉醺醺的合欢,声音刻意放得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导:
“合欢姑娘,久仰芳名。”
合欢眯着眼,努力想看清来人,奈何醉眼朦胧,只觉得眼前的女人气度不凡,不像寻常客人。
她打了个酒嗝,挥了挥手:“什么……什么芳名……不过是个……是个烂在泥里的……残花败柳罢了……”语气中充满了自怨自艾和浓重的愤懑。
于敏盼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顺势在她旁边的绣墩上坐下,拿起桌上一个干净的酒杯,自顾自倒了一杯酒,轻轻推到合欢面前:“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听闻姑娘当年也是春日宿数得着的红牌,风光无限。”
“红牌?”
合欢像是被这个词刺激到了,猛地坐直了身体,醉眼朦胧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毒“呵……红牌……有什么用?还不是……还不是被那些……没良心的男人……玩腻了就丢开……”
她抓起于敏盼推过来的酒杯,又是一大口灌下,辛辣的酒液刺激得她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至少姑娘曾风光过,总比有些人,一辈子籍籍无名,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强。”于敏盼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挑拨。
“籍籍无名?”合欢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乱响,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扭曲的嫉妒和怨怼。
“放屁!你知道……你知道当年和我一起被妈妈买进来的……那个小贱人吗?她叫什么……叫什么来着……哦……对……元灯欢!那个小蹄子!”
来了!于敏盼的心脏猛地一跳,屏住呼吸,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合欢的嘴。
“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她宸贵妃了,哈哈哈哈哈贵妃娘娘,哈哈哈哈哈。”
合欢显然已经醉得厉害,理智全无,满腔的积怨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滔滔不绝地倒了出来。
“她……她凭什么?!啊?!论姿色……老娘当年也不比她差!论手段……老娘会伺候人!可……可妈妈就是偏心!把最好的料子给她!让她学那些……那些贵女才学的琴棋书画!让她装清高!装玉女!”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
“结果呢?哈!要不那日运气好被皇帝接走了还不是要张开腿接客!装什么清高!”
合欢恶毒地咒骂着,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不甘的事情,语气变得更加怨毒,带着一种扭曲的幸灾乐祸。
“你知不知道从前有一次,她差点就接客了。可惜啊……老天爷都看不惯她装!就在……就在她快要被一个老不死的富商梳拢的前几天……那小贱人……她……她竟然浑身起红疹!又痒又肿!像个癞蛤蟆!还发起了高烧!差点没死过去!”
于敏盼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强压着激动追问:“哦?竟有此事?那后来呢?”
“后来?”合欢又灌了一口酒,嘿嘿地怪笑起来,眼神迷离,“后来……妈妈怕她过了病气给客人,更怕她那张脸毁了不值钱……就把她关在后院柴房里……让她自生自灭……还让我去给她送过饭呢……啧啧……你是没看见……她那副惨样……又丑又臭……真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