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页)
"四品?"二嫫摇头,区区一个典仪的女儿,就要请进府当格格养着,"按照爷的性子,连平素跟太妃相近的那些个表小姐都不怎麽待见,倒是真有个特别的麽……"
元寿也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
就在两位管事说话的时候,屋苑里,几个丫鬟早已将木桶和热水都备好了。
薄纱双面绣屏风后面,宝阁巾绢,香花暖水,熏热的烟气徐徐升腾,弥漫得偌大寝房都笼罩着一层濛濛白雾。门扉在身后关上,莲心走过去,任由丫鬟伺候她脱衣。
简单的襦裙和单裤,里面也一件不剩,莲心抱着双肩站在朦胧的水汽里,纤柔单薄。丫鬟偷眼看了一下,肌肤生得可真白。
一桶水,两桶水……先是沐浴,然后再刮痧,寓意着去垢去毒,贞淨清白。宝阁里盛着各色花蜜,香膏。每一桶水换下来,都是绯色的红,彷佛浸染了花香的胭脂。丫鬟们用犀角柄发了狠去刮,原本白皙乾淨的背,顷刻就被刮得通红。
莲心扶着木桶边缘,泪眼婆娑,却咬唇不出声。不疼,怎麽洗得乾淨。
第12节:心事两无猜(2)
等换到第四桶水,几个丫鬟已经大汗淋漓。莲心出浴,肩膀的肌肤就像剥了壳的鸡蛋,细腻柔软,身上果真是带着一股子异香。湿漉漉的头髮搭在后背,遮住了紫红色的刮痧痕,水蛇似的妖娆。
"姑娘,奴婢们伺候您更衣。"
其中一个丫鬟捧来崭新的旗装,铺展开,瑰丽奢华的绸缎,流光四溢。託盘上,是一袭石青色团锦珊瑚彩襦裙,杏色织染云纹小坎肩,配着一双月白缎芙蓉纹花盆底旗鞋。等莲心穿戴好,坐在菱花铜镜前,再由侍女为她梳妆。
紫檀凋花彩绘镶宝石的妆奁前,侍女每拉开一间,层层叠叠的抽屉隔角,里面一格格,一扇扇,都耀出璀璨的珠光色泽--金嵌珍珠耳环,累丝红宝石蜻蜓簪,银镀金串珍珠流苏,铜镀金点翠钿花,桃红色瓜形佩,镂空嵌珠石扁方……宝光潋滟,精緻奢贵,让人目不暇接。
"这些妆饰……都是要佩戴的麽?"
侍女道:"都是为姑娘专门准备的。但二嫫吩咐过,挑出其中最配姑娘的即可。"
莲心略一颔首,再不开口。
抿得一丝不苟的发丝,梳成髻。又为她戴上青素缎面的旗头,缎面上绣的是云雀金菊的图章,镶嵌五枚珠玉,正中间插着一株纯美的赵粉,旗头上的璎珞顺着耳际垂坠下来,随着步履翩跹,发出零零碎碎的轻响。侍女挑了几件华丽的簪饰,再配上一对玲珑金累丝耳璫,髮髻上十三朵镂空凋金云的金约,又在腰间悬挂一枚白玉飞燕佩。
明媚的阳光顺着窗櫺静静倾洒,泛起一层濛濛的白尘。
踩着一双花盆底旗鞋,少女穿戴好,伫立在铜镜前,这时,一侧的奴婢揭开镜前锦袱。但看镜中人,身姿被华美的宫裙勾勒得端丽而贵气,周身都笼罩在一层澹澹的光晕里,眸似秋水,腮若桃花,恍若是那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美得令人窒息。
"这一身旗装和配饰,都是按照亲王嫡福晋的定制,穿在姑娘的身上,可真是好看!"
身侧的丫鬟细细打量,不由都露出豔羡的目光,啧啧称讚。
莲心也怔怔地看着镜中女子,一时难以分辨,彷佛那并不是自己,而只是与自己神似的另一个人。
半月前,当果亲王府的一等管事元寿登门拜访,她就已知道,世事真的不会那麽便宜和简单。如同当日的任命文书送到家中,特意提出要呈交给自己一样,在那以后,总会有人隔三差五地送来一些名贵的衣料和首饰。堂堂十七王爷,仅仅一面之缘,她当然不会痴心妄想到,他果真对她产生何等倾慕之心。
然而她依旧跪在他面前,掷地有声地许诺:"为报上恩,甘效犬马之劳。"
那时,他却像是早就猜到了她会说这些话、会这麽做,静默不语,只是用一种温润而又充满歎息的目光看着她,"你果真想好了麽?"
"王爷大恩,万死不足以回报。民女愿为奴为婢,从此供十七王爷差遣!"
为奴为婢,难道果亲王府还缺一介奴婢麽!然而莲心明白,从那道任命书送到家里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没有选择。没错,是她当初硬闯果亲王府,硬要拜见十七王爷,可她只不过是想亲眼见他一面,然后将阿玛的名讳在他面前提及,哪怕无用也好,也是她能为阿玛做的事。可万万想不到,寥寥数语,就能让朝廷的任命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