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页)
这个姐姐真是铁面无情,心如磐石,难道和宋家父女有仇?
屠长卿隐隐约约有些猜测,想问问宋医师情况。
宋医师端着茶点走来,看见女婿在往窗外张望,便顺着看过去,奈何视力极差,十丈以外的东西只看见模糊色块,他见枣树上有个黑影在晃来晃去,听见枣子落地声,还以是偷吃的乌鸦又来了,嫌弃地骂了句:“畜生。”
宋宣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嘴角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灿烂的阳光透过枝叶,映在她琥珀色的眼睛里,就像熔炉里金色的火焰,滚烫得让人不知所措。
屠长卿的耳朵有些热,挪开视线,觉得自己想多了,若“宣明”就是宋宣,她骗了自己,就不会明目张胆地坐在院子里,不怕被揭穿,宋医师更不可能骂自家女儿是畜生。“宣明”坐在外面守着,估摸是怕宋宣回来把他打死,准备救援。
姐姐真是好人,尽忠尽职,是他心思卑鄙,多疑乱想。
屠长卿咬咬牙,决定抛弃所有的道德和良心,按照姐姐的指示来做,他用三根手指沾起白玉糕,故作矜持了一会,抿了半口,缓缓放下,挑剔道:“这个白玉糕做得松香软甜,搁在小地方的铺子里也算不错了,可惜糖不好,用的是中州明县的麦饴糖,只算二等品,应该用南州棉岛的雪花糖,才能达到入口即化的完美效果。”
他的舌头精细得很,稍有点不妥都能吃出,经常被姐姐说太难养,会被女孩嫌弃,他也觉得不好,平时会注意收敛,从不表现出来。
如今,女婿初次上门,娇生惯养,还对岳家的精心招待鸡蛋里挑骨头,定能招到不满!若是引起争执,被岳父赶出大门就更稳了!
宋医师是好脾气,笑着解释:“棉岛的雪棉糖产量极少,从不对外销售。”
“雪棉糖罢了,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屠长卿再接再厉,做出喜欢炫富的纨绔模样,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个宝石金匣,漫不经心地推过去,“棉岛年年都给熔山进献最好的雪棉糖,我妈妈说我是全家最挑嘴的孩子,就把大部分的糖分给我了,岳父大人,吃东西要讲究品味,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不如送去铺子里让他们重做一份,才是完美。”
“对!”未料,宋医师大喜,竖起大拇指夸,“贤婿啊,我做了那么多年的白玉糕,也就只有你吃出糖的不妥,懂得吃东西要精细的道理,真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白玉糕是宋金刀的最爱,他是下过苦心研究的,奈何妻子去世后,雪棉糖就断了货,只能用麦饴糖代替,宋宣是有肉就能活的孩子,格外好养,从来都吃不出他在食物里的用心,别说换了配料,就算把白玉糕给烤糊了,她也只会夸这饼挺脆的,弄得宋医师都不想认真做菜了。
爱做美食的厨师就喜欢懂吃的老饕,尤其喜欢好舌头,屠长卿就连两种糖的细微区别都吃得出,不管批评还是赞美,都说到了点子里,不愧是妻子挑的好女婿。
“晚点我再给你做份完美的白玉糕,等等……“宋医师眉开眼笑说了几句,忽然顿悟,惊呼道,”你该不会是在亲家处知道金刀生前最爱此物,特意送来雪棉糖,好让我给岳母供上吧?啊,贤婿啊贤婿,你真是太孝顺了!”
他感动得眼眶又红了,死死忍住。
屠长卿不知所措,疯狂摇头:“我不知道,巧合罢了!”
宋医师感叹:“我懂,这就是天定的缘分。”
屠长卿:“……”
宋宣在树上捂着脸,躲开屠长卿疯狂求助的目光,她给她爹做了二十年的女儿,家里的饭菜是比外头好吃些,但说不出好在哪里,宋医师又不是爱炫耀,爱抱怨的性子,她也不太会看眼色,听不懂弦外之音,真不知父亲除了医术外还有这种兴趣。
不怪她,不能怪她……
她的舌头不灵吃不出细微区别,能有什么错?眼看屠长卿按照计划行事,平日对别人都很冷清的父亲却越来越喜欢这个女婿,恨不得能立刻娶过门,顿顿都做十八种菜来投喂。
好感再这样加下去,这婚该怎么退?
宋宣抱着脑袋,苦思冥想了一会,觉得还是要下狠招,她抬起手,露出狠厉的眼神,比划着向屠长卿示意:
“第三套方案!”
“打击男人的自尊心!”
先过了这道难关,保住颜面,大不了事后,她去母亲牌位前跪着赔罪,再抄一百次《药王经》,乖乖半年不惹事,每天斟茶递水,直到父亲原谅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