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页)
宋宣最近有些烦恼。
她从小就在安宁镇的熊孩子堆里称王称霸,混得如鱼得水,麾下仰慕者众多,收编镇里所有纨绔和不学无术的混混,立志要行侠仗义,斩妖除魔,做出一番事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然而,事业受阻在该死的婚事上。
两年前,唯一志同道合,总陪她鬼混的女孩子,张屠夫家的珍珠姐,不知怎么和丹城的王二郎看对眼了。
那王二郎家境平平,相貌普通,瘦得和麻秆似的,木讷寡言,除了擅长养猪外一无是处,珍珠姐和瞎了似的,吃了顿饭就闹着让爹去说亲,说他老实敦厚会疼人。
张屠夫听见有人肯娶自家的“祸害”,立刻备了厚厚的嫁妆,让王家请媒婆上门,不到三个月就成亲了。
结婚究竟有什么好?都是祸根!
珍珠姐怎么就迷了心窍?
她气得去婚宴找事,还没开口就被珍珠姐塞了一口王二郎做的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滋味醇厚,确实香得挺迷糊……
宋宣痛心疾首地怒吃三大碗。
罢了罢了……
珍珠姐是她麾下最聪明的左右手,嫁到丹城后就再也不肯和她胡闹,性格变得稳重,夫妻俩继承了张屠夫的猪肉档,一个养猪,一个杀猪,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宋宣身边剩下的都是些猪头狗脑的家伙,左看是个笨蛋,右看是只傻子,本来就很艰难的“大业”,更加岌岌可危,只剩下捣蛋闯祸和吃喝玩乐了。
这件事带来的最严重后果,是她家那个在医馆里忙碌,不理世事,对女儿有迷之自信的爹终于惊醒了,仓皇四顾,发现全镇的女孩子里面,二十多岁还单身的就只有宋宣一个。
周围已有风言风语,嘲笑他鳏夫带女儿不靠谱,家里没娘,连那么大的事情都不懂张罗。
宋医师的性格虽软,但涉及亡妻爱女的事情都是死穴。
谁也不准说他的宝贝女儿不如人!
入夜,他抱着妻子的画像,念念叨叨了半宿,开始痛下决心,稍微放宽要求,筹备女儿的婚事,不但向邻居打听安宁镇的婚姻习俗和所需事宜,还买了红布和家具。
宋宣见势不妙,赶紧釜底抽薪,带着小弟,去把周围所有的媒婆又叮嘱了一遍,不准任何人上门说亲,更不准欺负她爹不懂行情,贪图谢礼,胡说八道去骗婚。
媒婆甲拍着胸口打包票:“小祖宗,放一百个心,绝不会有男人肯娶你!”
媒婆乙指天立誓放狠话:“姑奶奶,皇天后土,若给你说媒,就罚我天打雷劈!全家灭绝!死无葬身之地!”
媒婆丙哭着求饶:“苍天见证,我从来都是绕着你家门走的……”
大家都很懂事。
宋宣还是有点不安。
她等了半个月,发现父亲没去找媒婆,而是去母亲灵位前说话的次数更频繁了,还偷偷摸摸写了几封信,不知道寄去哪里?每天看病之余,期期艾艾地看门外,时笑时愁时叹气,处处都透着奇怪。
宋宣怎么问,父亲都不肯告诉她缘由,说是事情没着落前不能乱说,会坏了女儿名声。
前天右眼皮跳,昨天乌鸦乱叫,今天爹爹烧菜走神放了三遍盐。
不吉,太不吉了!
宋宣把齁咸焦黑的豆腐放进嘴里,脑海里父爱如山,像走马灯似的,转了一轮又一轮。
她自诩是个狠人,终于艰难咽下,疯狂扒了几口饭,满怀孝心地给爹夹了两块,试图提醒,奈何宋医师满腹心事,食之无味,还夸今天的咸鱼做得不错。
此事定有蹊跷。
宋宣盛了碗没放盐的汤,暗中琢磨着。
突然,屋外传来敲门声,邻居小林子带着个衣着华贵的行商走进医馆,行商满面堆笑地朝宋医师行了个礼,连声说大喜,然后将一只金玉镶嵌的匣子递上,说是西州屠家送来的回信。
匣子里是半块镶嵌着红色猫儿眼和灵犀石的灵玉环,玉璧无瑕,晶莹温润,雕工古朴,品味不俗,看得出价值连城。
灵玉环下压着张玄墨混金写的丝帛信,字迹铁画银钩,刚决果断,透着威严。
宋家家境平平,宋医师埋首医术,不喜交际,好友寥寥,谁会闲着没事,送他一块昂贵的破石头?
宋宣试探问:“爹,你发财了?”
“别胡说,这是咱家的大喜事,”宋医师看完信件,大喜过望,高兴地拍着女儿肩膀,“阿宣,这是你未来夫家送的定亲信物。”
行商笑着捧场:“姑娘没说错,能与屠家小公子结亲,确实发大财了。”
屠家是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