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第5页)
一眼入心,一生难忘。
何为白月光?
就是他终于光鲜亮丽,呼风唤雨,甚至只手遮天,可在她面前,他永远一无所有,手足无措,忐忑青涩,像个两手空空的孩子。
哪怕已经相隔一世,哪怕她从来不知,只要她站在那,他仍旧克制不住心动。
蛮蛮……
他闭上眼,在心底无声喟叹。
夜风无情,连这点只敢藏在心里的呢喃也要抹去,他便咬着牙,固执地又唤一遍,直到这个名字刻进血肉,刻进骨髓,与他的性命共生。
窗外宫灯已近残照,透进来的光线已接近于无。
她的手已搭上他内衫的襟口,预备为他解最后一层内扣,却踟蹰着,始终没动,分明是畏惧了。
越西楼不由调侃:“柳姑娘若是害怕,可以停下。”
柳归雁带了点气,拍了他一下,“害怕的难道不是王爷?否则为何总是顾左右而言,又为何不曾推开我?”
越西楼闷笑出声,难得没有再怼她什么,长臂一张,在她的惊呼声中,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捞到冰榻上。
寒玉沁肤,冻得人浑身发颤,他含在她耳垂上的唇瓣,却格外炽热。
“因为不想推开。”
*
雪又下得深了些,纷纷扬扬,将整片天地都吞入一片一望无际的雪白中。
阿肆打着摆子,随郑保忠在望苍殿各处巡视,转完一圈回来,发现主屋竟还亮着灯。
娇吟声不断从屋里飘出,比夜莺还婉转勾人。
饶是阿肆这样的无根之人,也不禁心猿意马。
“干爹可知那位柳姑娘是谁?”
阿肆问,“能叫王爷为她提前回京也就罢了,居然还能让王爷放下身段,亲自帮她解蛊。而且既然已经决定解蛊,为何不直接跟人家说,还要绕这么一大圈?又是让人把寒玉冰榻从密室搬出来,又是让人去库房找九玉莲的,不嫌麻烦吗?”
说起九玉莲,他又是一阵咋舌。
“那花解不了相思蛊,王爷明明都知道,作何还要将它留给柳姑娘,自己用了,消掉身上的情花毒不好吗?适才您在山下帮王爷安顿此番回京的将士,都没瞧见,王爷他……哎呦。”
一记拂尘重重敲在他脑门上。
郑保忠竖着眉毛,厉声呵斥:“小猢狲,不该打听的甭瞎打听,小心有命问,没命知道!”
阿肆揉着脑袋,委屈巴巴,“您也没说不让打听啊……”
郑保忠瞪眼。
他立马扯起讨好的笑,殷勤道:“干爹教训得是,儿子定谨记在心。说到底,儿子不过也是想多了解王爷一些,以后伺候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让干爹少操点心。您是王爷身边的老人,跟了他十多年,儿子不跟您讨教,又跟谁讨教?”
郑保忠笑啐,“得了吧你,真要有这孝心,何至于到现在还学不会闭嘴?屋里那位不是谁都能置喙的,不想死,就把嘴巴夹紧咯,把她当祖宗供,哪怕她的吩咐与王爷有悖,也一律以她为先,听到没有?”
这话说得颇有深意。
摄政王府上下从来都是唯王爷马首是瞻,哪怕圣人有令,也越不过王爷去。干爹每日抓着他耳提面命,也都是叮嘱他要时刻谨记王爷的话,不允许有半点忤逆。
似这般义正词严地要求他把王爷的话当耳旁风,还是头一回……
这柳姑娘到底何方神圣?
阿肆越发好奇,凑上前,还想再打听一二。
就见一位灰衣小内侍提着衣摆,匆匆跑来,嘴里高声呼喊:
“不好了!郑大监,不好了!临淄王带着人杀过来了!说是来找那位柳姑娘,王爷要是不肯交人,他就到圣人跟前告御状,说王爷无诏领兵回京,意图谋反,让圣人褫夺王爷的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