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燕(第3页)
柳知意也忍不住将手里的帕子扯出一道细微的裂帛声。
魏王妃只当她们都是空气,柳归雁迟疑着不敢上前,她便款步过去,当众所有人的面,将那支双飞燕玉簪插到柳归雁发髻上。
小姑娘生得十分漂亮,杏眼桃腮,鼻峰秀挺,虽素面朝天,却粉黛天成,像是生来就带着妆面,低眉螓首往花林中一站,满园春色都叫她压了下去。
饶是魏王妃走遍大江南北,见识过那么多红颜美人,也不禁感叹,世间竟真有如此绝色,若是自小就生在长安,这名冠二都的“第一美人”的名头,哪里还轮得到柳知意?
怪道连那在高天上独悬数年的冷月,都为她思了凡心。
魏王妃不禁失笑。
这场桃花宴自然不是她要办的。
京中这群命妇贵女,惯会狗眼看人低,谁家飞黄腾达了,就立马一窝蜂地往涌上去巴结,哪怕被人撂了白眼,也依旧笑眼盈盈;可一旦落魄了,那捧高踩低的嘴脸,也是藏都不带藏。
她最是不喜,连她们摆的宴都从不出席,又怎会主动设宴邀请她们?还将自个儿最心爱的园子腾出来,供她们赏玩?
说白了,不过是受某人之托罢了。
这冰天雪地,寒风呼啸的,是个人都想在床上多躺一会儿。
偏某人不是。
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坐着马车,颠颠过来。
平时对花花草草一点兴趣也没有,自个儿的王府都不曾好好种过一朵花,那会子却跟撞了花神似的,非要去她后院的桃林逛逛,把她的园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若非她出声阻止,他怕是连地上一块鹅卵石,都能夸成绝无仅有的南珠。
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又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多新鲜呐!
朝堂上对着燕王的明枪暗箭,都能对答如流的人,竟也有词穷的时候?
要不是郑保忠冒死提了一嘴,她只怕熬到天黑,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情蛊致命,事急从权,可以理解。以他的心性,哪怕不能娶人家过门,也会对人家负责到底,无需她操心。
只是这般兴师动众地找上门,倒是叫她好奇了。
偏他嘴硬得跟河蚌似的,怎么也撬不开,除了请求她办一场花宴,帮忙安抚一下人家,就一个字也不肯再多说,再多追问,也只有一句:“只是一个故人罢了。”
呵。
故人?
哪个故人,能值得他把华阳长公主留给儿媳妇的簪子请出来,让她想办法寻个由头送出去?又有哪个故人,能让他不惜连最宝贝的比翼鸟都拿出来,供这么多人品头论足?
当初自己不过想给这对灵鸟喂一次食儿,他都义正词严地拒绝,而今两只鸟在风口喝了这么老半天西北风,都快冻成冰雕,他愣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可真是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故人啊!
瞧他手里一直捏着的石头子儿,只怕这对两只傻鸟再闹脾气,不肯赏人家脸,从树上下来,某人就要亲自动手,让它们切身体验一下,什么叫见色忘义了。
绕了这么一大圈,就为了给人家下个聘礼,可真有意思。
魏王妃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斜了眼身后并未跟上前、却始终影子似的一直盯着这边情况的某人,她不由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这鲜花赠美人,宝刀配英雄。柳大姑娘今日表现得如此出色,不费一兵一卒,便为我大宣迎来这么一双祥瑞,若湛身为摄政王,难道就没有任何表示?”
柳归雁心尖猝然一蹦,“唰”地抬起头,就对上一双锐利的凤眼。
浓长的鸦睫将他眼尾挑得狭长又深刻,仿佛霜雪间凛然出鞘的利剑,然睫下流转的微光却似注了春水,湛然柔软。
视线一接,便盈满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