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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活人炙
随着旧历新年的临近,江城市的街头也显出了隆冬的雾色。这些天家家户户开始为过年筹备腌腊制品,在街角不少地方立起了土质的熏灶,一个个破旧的铁油桶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熏肉和香肠,配上柏树桠子和橘皮等物,点上火一阵熏烤,以至于整个城市的上空都布满了说不出的一种清香。
入夜时分的青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散去,在城市上空形成了一层迷离的色彩,北风却一阵紧似一阵,时刻提醒着人们年关将至。
这天一大早,环卫工人孙吉亮便起了个大早,提上自己的笤帚和簸箕就上了街,凌晨5点多的街头分外寒冷,他不得不缩紧了自己的脖颈以免被冷风吹到。街上行人很少,孙吉亮抽着因为寒冷而发红的鼻子,加快走到自己的工区。
他负责的是江城市仁和区四号隧道到仁和街口的清洁,好在冬天的时候晚间行人不多,因此街头的垃圾也比较少,他匆忙打扫完路口的垃圾和树叶后便循着地下通道来到一号隧道里,此处是一个避风口,也是城市地下通道与地铁相连的一个交界处。
四号隧道长约一公里,是一个在快速干道中的交通咽喉,孙吉亮提着笤帚一米一米地清扫着地面,时不时有一辆汽车从耳旁呼啸而过,带起的寒风让他颈项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奇怪的是,今早的晨风却格外阴冷,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孙吉亮催促着自己赶紧干完活回家,再待下去怕是要被冻僵了。
四号隧道是仁和街公路上相连的四个长隧道中的最后一个,在每个隧道中都有几个平时关闭的铁门,铁门中存放着消防器材及检修工具,四个隧道中一共有20个这样的检修器材仓库,孙吉亮一路扫过来,转眼就走到了18号仓库门外。
自从走到18号仓库一侧,他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先是心里一阵发憷,接着又看到一只白色的大猫追着几只小老鼠飞快地从铁门与地面的间隙冲出来,几乎撞到了他的足尖,这让他心里一震,随即从眼角出撇到一丝不妥——18号仓库的铁门,似乎被什么东西撬开过。
寻常的检修器材仓库都是用大锁锁上的,而18号仓库的铁门上却没有大锁,反而是用一根极细的铁丝串住了,在汽车偶尔掀起的喧嚣声间隙中,孙吉亮听到一种奇怪的声响。他赶紧回头一看,除了自己之外隧道里再没有其他人。于是便壮起胆子轻轻推开了那扇其实是虚掩着的铁门。
接着,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他看到了让自己几乎尿了裤子的一幕:几十只大大小小的老鼠正在啃噬着一个东西,空气中却传出了一股前天晚上街边上常见的那种熏肉气息。
没错,是熏肉。
老鼠们正在啃着一大块人形的熏肉。
孙吉亮一惊,手电筒应声落到地上,那几十只老鼠听到声响夺路而逃,亮出来那块“熏肉”让孙吉亮喉头一堵,下身却随即失了禁,一泡尿没夹住,顺着裤腿就流了出来。
黄色的警戒线已经将江城市仁和街四号隧道密实地包围了起来,在警戒线里里外外不少市民正如同伸长脖子的老龟一个个翘首以盼,其中不少人甚至挤了进来,苦于警力不足,魏雨晨也拿他们没辙,只是在这间小仓库门外再也不能放他们进来了。
赶来的痕迹组已经迅速地进场开始检测各种痕迹,隧道里充满了嗡嗡的议论声。
在不大的检修器材仓库正中,停放着一具已经被熏烤得变色的尸体,在尸体周边布满了细碎的纸灰,在尚未烧尽的纸灰堆里露出了不少冥币的残角。在痕迹组检测完地表痕迹前魏雨晨尚不能踏足半步,但在闪烁的镁光灯中她看清了室内的陈设。
约莫二十来平米的小房间里四处充斥着纸灰的味道,死者位于小室正中,在死者身下是一块与他本人大小相仿的铁架,铁架下便是燃尽的纸灰,从残余的痕迹看这些纸灰都是冥币燃烧后形成的。
死者四肢被细铁丝穿骨而过,紧紧绑在铁架的四角上,看上去就像一只烤全羊。只是这具人形的烤全羊让魏雨晨看上去觉得喉头发堵。
死者的身份马上得到了确认,通过留在其身上钱包里的身份证可以得知,此人是市内某保险公司的高管,名叫石磊,家属目前还没有联系上。
更为奇诡的是,在死者与铁门之间竟然有一个奇怪的物件。
这个物件看上去有些像小孩玩耍用的积木,在一方长方形的木板上固定了三根木质立柱,而在立柱上摆放着不少大小不一的薄铁片。仔细观察后她发现这些铁片都在一侧的立柱上按照从上到下、从小到大的顺序摆放着。
准确地说,从左往右的第一个立柱上放置了63张铁片,按照上小下大的顺序排列,在第二根立柱上只放置了一个小铁片,从形状上看,这张铁片是所有铁片中最小的一张。
所有铁片一共是64张。
这一幕看得魏雨晨有些发愣:从警多年来,竟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
片刻后法医开始对尸体进行初检,死者的双眼被人剜去,只留下两个血红的空洞,舌头被人割去大半,大量的残血已经在口腔中凝结,在死者的头部被人用订书机钉上了一张十亿元面值的冥币。
“怎么又是冥币?”看到这里魏雨晨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这同英美医院里的凶杀案简直如出一辙,首先在死者身上发现了冥钞,其次两次发现的冥钞面值都为十亿元,竟然惊人地相似。
经过初期调查,发现死者的是环卫局清洁工孙吉亮,而死者的死因为背部重度烧伤,死亡时间约在前日夜间十一时。
“死者被人固定在铁质烤架上,以铁丝拴住四肢,背部严重灼伤引发疼痛性休克死亡,全身仅有背部烧伤,面部及身前表皮完好。简单说,他是被活活烤死的。”法医张焕目测过尸体之后简单地向魏雨晨介绍了下情况。
虽然只有短短数十字的描述,但魏雨晨依然可以感觉到他死前恐怖的一刻:身后熊熊烈火燃烧,自己却无法从中脱身,因为舌头被割去一大半,甚至连呼叫的行为都无法实现,只能眼睁睁等着自己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