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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暗夜的蛰伏(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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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里,一派通宵达旦的景象。

陈庭手里捏着的案子,便是上午在英美国际医院意外死亡的主刀医师申栋梁。此时一身黑色衣装的他正和魏雨晨在食堂里加餐,顺便聊起了各自负责的案子。

“那个医生死得也有些蹊跷,如果不是因为那张诡异的冥钞,兴许还真不能被定性为他杀,即便像现在这样,他杀的结论都还不能完全站住脚。”陈庭嚼着一个小笼包,神色有些憔悴地说道。作为魏雨晨的大师兄,在警校一直是佼佼者的陈庭从外表上看就给人以干练可信的感觉,只是现在因为通宵未眠而略微显得有些困顿。

死者申栋梁是英美国际医院的主刀医师,现年35岁,经查此人曾有留美5年的经历,在人体整形术上颇有造诣,从美国回来后便直接受聘于该医院担任整形外科主任医师。为人却多被同事诟病,据现场调查的刑警搜集的资料看,这个申栋梁平时比较好色,与社会上多名女子有染。

而昨晚经过一夜的资料调查,显示那些与他有染的女子均不在本地或在医院接受整形手术后的恢复性治疗,在时间上不具备作案条件。

而之所以将申栋梁死亡一案定性为他杀,主要还是源于他有些离奇的死亡原因:申栋梁死于青霉素过敏,而在案发当天下午诊疗室的输液瓶里却发现了大量的青霉素溶剂,之前他曾安排为自己输液。更为奇怪的是据当值的护士回忆,她在为申栋梁配置药品的时候完全没有加入任何青霉素制品,而是以先锋霉素作为替代,以免引发申栋梁的青霉素过敏。

而申栋梁本人也在输液前要求将输液瓶中的药剂换成先锋霉素,在当天的现场中办案民警没有发现先锋霉素,而是在其输液瓶中检测出了超过300万单位的青霉素。

作为医生的申栋梁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青霉素过敏这一事实,因此也决计不会选用青霉素作为自己的治疗药剂,而当值的护士也证明申栋梁曾要求输先锋霉素,于是这一场看似意外的死亡事件似乎就要以医疗事故作为完结了。

让陈庭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当值护士发现申栋梁已经死亡之后,却在他的上衣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大面值的冥钞,吓坏了胆的护士急忙报了案。

“也就是说那个当值护士应该不是杀害申栋梁的凶手喽?”魏雨晨吃毕早餐,顺着陈庭的思路说道。

陈庭咋咋嘴唇道:“也不是完全排除了她的嫌疑,只是从常规上来看,如果是这个护士调换了药剂而导致申栋梁死亡,却又不打自招跑去报案,似乎也太牵强了些,我如果是她一定会事先安排自己调班,将不在场证明做得更加皮实。而且更奇怪的是,案发当时应该没有任何人在现场,相当于就是一个密室。”

也就是说,在星期天上午发生在英美国际医院的命案同魏雨晨接到的这起案子一样,凶手都巧妙地脱身了,如果他杀的结论成立,那么这个凶手的手法简直可以用瞒天过海来形容。

调换药剂,再趁着众人不注意离开诊室,等着值班护士将针头刺进申栋梁的血管,最后等待药性发作,再回去把冥钞放进死者兜里,说明这个凶手有较强的心理素质,至少很沉得住气,另外凶手应当对医院环境比较熟悉,知道护士的排班表。

“根据当值护士回忆,在申栋梁安排好为自己输液后,大约有三分钟的时间她不在自己当班的诊室内,开始输液后护士就去查房了,凶手应当就是利用那三分钟的时间给药剂掉了包。”陈庭手指轻轻敲动着餐桌,继续说道,“所以我分析,这个凶手应该就是医院内部的人,对护士的排班表非常了解,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此人怎么会知道申栋梁马上要为自己输液了?”

“之前有没有人和他结怨,也很重要,你要知道医患关系始终是发生冲突的重点。”魏雨晨轻轻点头补充道。

英美医院一共有几十个诊室,凶手不但知道申栋梁何时要为自己输液,并且准确地得知了他为自己安排的诊室——第十二号诊室,医院里的诊疗室都是大开间的格局,每个输液病床都以帷幔作为隔断,凶手出入诊室从理论上也有可能躲过护士的眼睛,毕竟一个诊室只有一个当班护士。

更为重要的是,当班护士离开那三分钟是随机的,凶手怎么就确定那几分钟诊室的配药台附近没有人?

十多分钟后,魏雨晨看到了那张令目击者感到心惊胆战的冥钞。在熠熠生辉的日光灯照射下,放在透明塑胶证物袋里的这张死人专用钱币显得尤为扎眼。

虽然说印刷精美,但看上去总觉得让人心中惴惴不安,生与死早在几千年前就被人类划分了严格的区别,如今在灯下看到这张散发着死气的钱币,魏雨晨也觉得背脊上一阵阵发冷。

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当班护士回到诊室后发现申栋梁半天没有反应,伸手一摸已经没有了脉搏,兴许当时死者身体还未曾变冷,护士回头却在他的衣兜里发现了这张象征着那个世界的纸币,这种惊骇是极为巨大的,于是她手忙脚乱地报了案。

“死因是青霉素引起的机体过敏反应。”陈庭将申栋梁的验尸报告递给了魏雨晨,说道,“尸检报告显示他死于急性呼吸衰竭,同时伴有血压急剧下降,在案发后医院曾采取了一定的抢救措施,为其注射了超过0。5毫升1%肾上腺素。这些残余的药剂在死者血液中有大量残留。”

“死者对青霉素比一般人敏感,而这一点却被凶手知道了。”魏雨晨翻阅着张焕出具的尸检报告,略有遗憾地说道。看来老张也通宵加班了,除了解剖刘德章的尸体之外,他也连夜为申栋梁验了尸。

青霉素作为一种强效抗生素,其本身毒性甚小,唯独部分人对青霉素有过敏反应,严重的过敏会导致心衰及呼吸紊乱,抢救不当极易造成死亡。因而现在医院多采用青霉素进行皮下注射,极少直接采取静脉灌输。申栋梁深知自己对青霉素过敏,所以特意安排护士为自己注射先锋霉素,可就在护士离开的一小会时间里,有一个人趁人不备将药剂掉了包,大量的青霉素进入申栋梁的血液造成严重的过敏反应,等护士发现时他已经一命呜呼了。

至于护士发现尸体的原因,也十分巧合——在护士离开后几分钟,忽然有人在医院过道里大叫漏水了,随即护士急忙回到诊疗室,发现申栋梁命丧当场,屋子里一片水渍,像是有人专门清洗过地板,由于水渍厚重,甚至连脚印和其他痕迹都消失了。

医院对其采取注射肾上腺素的急救措施基本是得当的,这也说明申栋梁死于误用青霉素造成的严重过敏。而当班护士张暨薇因为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因此也被警方告知不得离开江城,准备随时接受调查。

“这张冥钞能说明什么问题?难道是凶手留下的某种记号?”魏雨晨盯着那张暗红的冥币,心中有诸多不解,不禁喃喃自语道。

当下而言,确定十殿阎罗的真实身份成为当务之急。

第一监狱谋杀案已经确定了最新的调查方向,案发当时几乎所有犯人都被排除了嫌疑,能够趁着几分钟防备空档期谋杀刘德章的只剩下区区几人,除了伙房的老刘头夫妇就是监狱里的管教们了,至于执勤的武警基本没有时间走到监区,看似收缩了调查范围,却又令线索更加稀少。

于是魏雨晨将调查重点放到了监狱的管教们和外来人员上。根据第一监狱的惯例,每周五、六是犯人亲属探监的日子,在这一段时间内有不少的外来人员进入监区之外的探视区,不排除有人在进入探视区后没有离开监狱,等到第二天清早再伺机而动杀掉刘德章。据管教的记录显示,在星期六傍晚曾有一个自称是刘德章弟弟的男子来到监区探望,这一线索迅速被警方掌握并展开了调查。

但遗憾的是当晚的巡更武警反映,在案发前一晚他们曾对监区进行过巡逻,空旷的监区除了监号就是办公室,没有地方可以供外来人员藏身,监狱本身也没有留宿探访者的先例。这条线索查来查去就算是断掉了。

刘德章本人的情况也被翻了个底朝天,重案组从市检察院调来所有和刘德章有关的案卷,显示此人五年前曾是本市一家银行的出纳,因涉嫌非法兑汇而被人举报,最后东窗事发时已经非法兑换了几十万元的外汇,同案的几名嫌疑人都已归案,被人暗杀灭口的可能也没有了。

至于他本人的社会关系也较为简单,入狱前曾有一次婚姻,妻子在案发前几年早已和他离婚并移民去了国外,因此在本市刘德章并没有任何直系亲属。那个自称是他弟弟的男子也找到了,此人名叫刘德鹏,这些年在临近的C市做小生意并且一直定居在那里,是刘德章的一个远房亲戚的儿子,案发前一日曾到监狱给刘德章送来了一些换洗内衣。经查在案发当时刘德鹏正和一帮好友在A市一家网吧玩游戏,在不下于五个证人的证词下,他的嫌疑也被抹去了。

监狱的管教也被捋了一遍,沈伟强很是配合地将当天所有管教名单提供给了江城市警方,根据调查后魏雨晨发现,除了肖羽之外,其他管教在案发当时均不在现场,而肖羽恰巧被刘素林撞见了,二人的证词又正好能相互印证。除非两人串供,否则肖羽杀死刘德章的嫌疑非常小。

另外一条意外的线索来自一个出租车司机。据该司机向警方反应,在案发前一个小时左右,在城东的一家小吃店门口,有一个神色慌张、年纪约在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上车就马上告诉司机必须在二十分钟内赶到市第一监狱,一头雾水的司机只好加大油门前行。路上几次遭遇红灯的时候,那个男子显得异常焦躁。

这一点引起了警方高度重视。在所有的目击者所述当中这一条的确最有价值,按照正常思维分析,星期天的清早是不会有人这么着急往监狱赶的,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据出租车司机所述,该名男子下车自己前往第一监狱大门附近,在约莫半小时后回到了车上,神色凝重地要求回到市区,下车后又继续慌张地打了另外一辆车,去向不明。

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中,似乎有一个人,正在痴痴地盯着警局办公大楼,他穿着一身玄色的风衣,隐秘地站在一个小花台前,双目里充满了一种莫名的热望,随着气温渐渐降低,街边的行人也不多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灯火通明的警局大楼,身上犹自微微颤抖着。

天上有几滴雨点洒落下来,那人的身体也渐渐濡湿。忽然,他看着办公大楼某处的一个窗口,喉结动了一下,咕咚一声,一口唾沫被贪婪地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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