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摊牌时刻(第1页)
床底下的“伟大工程”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
王府地基打得异常结实,每一铲子下去都像是在跟钢筋混凝土较劲,几天下来,成果仅仅是一个勉强能让我蜷进去的浅坑,以及一双快要报废的胳膊和满指甲缝洗不掉的泥。
凌清月的魔鬼训练倒是“成效显著”——我现在走路都下意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到点风吹草动就肌肉紧绷,活像个受过迫害妄想症的兔子。
不过,这种肉体上的折磨和精神上的紧张,反而让我在处理漕运账目时更加冷静和专注。
恐惧这东西,适应了阈值,也就那么回事。
更何况,手里渐渐攥紧的筹码,给了我一丝反击的底气。
我将凌清月搞来的军方市价数据、王书吏那几页染着血泪的私账、以及我从那三大箱烂账里提炼出的核心矛盾点——主要是那几个灾年价格纹丝不动的诡异之处,进行了交叉比对和梳理。
我没有试图去构建一个能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的完美证据链,那不现实,反而会打草惊蛇,引来全面反扑。
我选择了两条“小而美”的突破口:一条是五年前某次黄河局部溃堤后,漕运司以“紧急平抑粮价”为名,高价采购的一批陈粮,账面价格比当时京城实际粮价高出西成,且入库记录与出库记录存在明显矛盾;
另一条是三年前一次并不算严重的运河淤塞,账面上却支出了巨额且超期的“纤夫加急疏通银”,而军方渠道核实,当时实际征调的纤夫数量和工时远低于账面所示。
这两条,涉及金额不算顶天,牵扯的官员级别也不算最高(至少明面上不是),但证据相对扎实,市价对比清晰,时间点明确,容不得太多狡辩。更重要的是,它们像两颗探路的石子,既能砸疼某些人,看看各方的反应,又不会立刻引发雪崩。
我将这些整理成一份条理清晰的奏章,用语尽量客观,只陈述数据和矛盾,不做过多主观臆测和扩大化牵连。
朝会之日,气氛依旧庄严肃穆。
我依旧站在不起眼的位置,低眉顺眼,但当皇帝循例问及“众卿还有何事奏报”时,我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袖中的奏章,向前踏出了一步。
“父皇,儿臣有本奏。”
瞬间,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我身上。
惊讶、疑惑、审视、不屑……尤其是瑞王莫琮,他站在前排,微微侧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我,但那平静之下,仿佛藏着冰冷的暗流。
我无视这些目光,展开奏章,用尽可能平稳清晰的声调,将准备好的两条弹劾内容一一陈述。
没有激昂的控诉,只有冷静的数字对比和逻辑推导。
当我念出那高出市价西成的陈粮采购价,和那明显虚报的纤夫工食银数额时,大殿内响起了一阵压抑的骚动。
被点到名的两个官员(一个户部郎中,一个漕运司的管事)
脸色瞬间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呼“冤枉”,语无伦次地试图辩解,说什么“情况特殊”、“程序合规”、“定是下面的人做了手脚”,却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来反驳我列出的核心数据。
就在他们快要在地时,瑞王莫琮出列了。
他面色沉痛,对着皇帝躬身道:“父皇,儿臣御下不严,竟不知漕运事务中藏有如此蛀虫!此二人胆大包天,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实在罪无可恕!请父皇下旨,严惩不贷,以正纲纪!”
他这话说得义正辞严,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首接将那两人定性为“个人行为”的“蛀虫”。
弃车保帅,断尾求生,玩得那叫一个熟练。
皇帝高踞龙椅之上,面无表情地听着,爱7番茄的松鼠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目光在我、瑞王以及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官员之间缓缓移动。大殿内静得可怕,仿佛能听到冷汗滴落金砖的声音。
良久,皇帝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辩的?革去二人官职,抄没家产,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
轻飘飘一句话,决定了两个人的命运。那两个官员首接在地,被人如同拖死狗般架了出去。
接着,皇帝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目光深沉如海,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