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刘医正献方(第1页)
晨雨还在下。
刘秋宁站在太医署西厢廊下,手里捏着一张黄麻纸。
纸上是昨夜写定的奏辞,字迹工整,无一处涂改。他看了一遍,又看一遍,确认没有提到“细菌”二字。
他知道,今日若说错一个字,这药方就再无出头之日。
内侍来传召时,天己放晴。阳光照在青砖地上,反出白光。刘秋宁把纸折好,塞进袖中,随人入宫。路上没说话,也没抬头。他知道有人在看。
太极殿东偏阁,李隆基正在批阅奏章。案前立着两名老医官,脸色难看。见刘秋宁进来,其中一人冷哼一声,转身退到角落。
刘秋宁不理会。他跪地行礼,双手捧出那张黄麻纸。
“臣有事启奏。”
李隆基抬眼。
“讲。”
“臣所制‘青霉涂抹方’,经五例伤卒试用,西人溃疮收干,肌理新生。今具录过程,附病案三则,请陛下御览。”
他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呈上。册子用油纸包着,防止受潮。
李隆基接过,翻开。第一页画着一条腿,小腿外侧有碗口大溃口,腐肉翻卷,边缘发黑。第二页是同一条腿,七日后,脓水减少,创面缩小。第三页,结痂,红润。
旁边一行小字:“用药第七日,患者可自行行走。”
殿内静了片刻。
李隆基合上册子,看向两位老医官。
“你们怎么看?”
年长那位上前一步,声音硬:“霉物入药,自古未有。此乃旁门左道,若开此例,后患无穷。”
另一人附和:“医者治病,靠的是阴阳调和、草木性味。岂能以腐烂之物敷于肌肤?荒谬!”
刘秋宁仍跪着,没动。
李隆基问:“你呢?为何要用霉?”
“回陛下,”刘秋宁抬头,“寻常刀伤,洗创包扎即可愈合。但若伤口久不收口,流脓不止,必有隐因。臣观此类伤者,多在湿热之地作战,衣甲不洁,伤口易生秽气。”
“所以你就用霉来治?”
“非也。”刘秋宁摇头,“是霉能抑秽。臣无意中发现,某些陈年麦饼生绿霉,其周边食物不易腐坏。遂取此霉研末,试于溃疮,竟得奇效。”
老医官冷笑:“一桩偶然,便敢称方?你这是拿将士性命做试验!”
刘秋宁终于转头,首视对方:“去年陇右战报,伤卒死于溃疮者,三百二十七人。用药者零。若早有此方,或可救十之一二。”
那人语塞。
李隆基盯着他:“你说‘霉能抑秽’,那这‘秽’是什么?”
“是一种极微之物,藏于腐肉之中,目不可见,唯其作乱,伤口难愈。”
“看不见的东西,你怎么知道它存在?”
“臣不敢妄言。”刘秋宁低头,“如酒变酸,饭生霉,皆非凭空而起。万物有因,只是形微难察。臣只验其果,不论其形。”
李隆基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