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董相弄权(第1页)
长安城的晨钟刚响过三通,中书省值房己有人影晃动。
董艺海坐在案前,手边是一摞刚送来的奏报。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封火漆印未干的密函——监军鱼承恩从灵州发回的弹劾折子,标题写着“左骁卫将军李守德畏敌迁延,贻误军机”。
信使是宫里派来的内侍,正站在门口等签收记录。
董艺海抬眼看了看他,声音不高:“这字迹潦草,格式也不合制式,按规矩不能入档。”
内侍一愣:“可这是前线急报,陛下有令,凡边关八百里加急,不得延误。”
董艺海翻开折子,指着几处涂改痕迹:“你看这里,‘辰时’改作‘巳时’,时间错乱。还有这签名,不像鱼监军平日笔锋。若就这么递上去,御史台要追责文书失实,你我都要担责。”
他说得平缓,却句句压人。内侍不敢争辩,只得点头称是。
“这样吧。”董艺海把折子合上,“退回重缮,一个时辰内送来。若再不合规矩,就按‘伪奏’暂扣。”
信使接过折子退下。门一关,董艺海立刻抽出暗格里的副本簿,将原信内容抄录一遍,锁进铁匣。
他知道,这一招拖字诀只能管一天。但只要李德智那边的《灵州大捷实录》还没送到,他就不能让这份弹劾先入天听。
他起身走到墙边,取下挂着的政事堂议事牌,翻到今日条目:清算公主余党名单复核。
午时三刻,政事堂开议。
宰相年迈,兵部尚书病休,堂上只剩三位侍郎与两名御史。董艺海坐在首席,手里拿着一份卷宗。
“太平公主旧案牵连甚广。”他开口,“有些官员只是受宴请、收礼金,并未参与谋逆。一味贬斥,恐寒人心。”
众人点头。这话听着宽厚。
他顿了顿,又道:“但也有表面清白,实则暗通款曲者。比如户部员外郎崔元度,曾三次出入公主府西角门,每次停留半个时辰以上。账册虽无馈赠记录,可他去年突然为母购地三十亩,银两来源不明。”
一名御史问:“仅凭出入次数和购地,就能定罪?”
“不止。”董艺海翻开另一本册子,“灵州漕运案中,崔某曾力阻新法推行。当时他写信给山东崔氏族人,称‘新政将乱纲常’。此信己被截获。”
他又拿出两份供词,是公主府旧吏的口供,提到崔元度在酒席上说过“朝局当变”之类的话。
“这些加起来,够不够结党附逆?”他看向众人。
没人反驳。
李隆基坐在帘后听完了全程。他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散堂后,贬官诏书立刻拟好。崔元度即日离京,外放岭南。另两名被点名的郎官也一同罢免。
消息传开,六部衙门里不少人开始低头走路。谁也不知道哪天自己会出现在董艺海的案卷上。
当天傍晚,董艺海回府。马车刚拐进巷口,他就注意到路边多了两个卖菜的摊贩。
以前没有。
一个挑着空筐坐着打盹,另一个蹲在地上数铜钱。菜叶蔫了也没人问津。
他没停步,径首进了门。
夜里,他叫来贴身家仆,低声吩咐几句。第二天清晨,那仆人换上粗布衣裳,背着竹筐混进了早市。
他先是买了两把韭菜,随口问摊主:“你们这儿新来了几家?”
摊主说:“三个。那边卖葱的,对面卖豆腐的,还有昨儿那个卖萝卜的。”
“看着不像本地人。”
“可不是。”摊主冷笑,“生意冷清得很,可天天准时来,风雨不误。你说怪不怪?”
仆人回来复命。董艺海听完,坐在灯下不动。
他知道是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