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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什么的人立马翻身坐起来。她手机定的闹钟是周一到周五工作日的固定时间,周末则视具体情况,没有安排就自然醒。
心里咕哝着怎么梁丘没有喊她,施珈起身去床尾靠墙的角落,揿掉亮了一夜的落地阅读灯。现在,她才醒神,好像昨晚充电插头没插好,松脱了,手机电池标已经细细一根红线,电量告罄的边缘。
趿上拖鞋,施珈先去找梁丘。主卧的门敞开着,客厅餐厨都没见到人,她疑惑喊一声,不见答应。心里奇怪,朝里走,书房也没人。最后,有人在衣帽间,在辟出来的那块运动区域,做运动。
梁丘还是昨晚睡前的一身,白色T恤,下身薄款黑色运动裤,左边的裤腿挽了个结,左腿上搭着块展开的负重沙袋。他坐在黑色瑜伽垫上,人朝着门口的方向,扭头看着镜子里,一面修正姿势,借助弹力带和那半圈平衡杆,做着左臂的拉伸动作。
这会儿,他察觉门口的人影,吁出一口气,也回头望过来。梁丘微微愣一下,松掉系在左臂上的浅蓝色弹力带,问门边的人,“醒了,敲门你没应,就没喊你,睡得好吗。”
“嗯。”施珈很规矩地站在门口,没往里走,一时似乎不大习惯这样高度落差的俯视对话。
平静的面容下悄然掩饰她的小局促,“我以为你不在家,不打扰你,你继续吧。”
梁丘笑一下,并不介意,“没事,也差不多了,你可以进来的。”他屈起右腿挪一下位置,一面收拾身边的东西。
得到允许的人也当真乖顺地走近两步,拨一下头发,“你每天早上都运动吗。”
梁丘扯下掸在平衡杆上的毛巾搭在脖子上,揩了揩运动后的一层薄汗,抬头望她,面上和煦,“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每天会抽空锻炼,不一定早上,有时候是晚上。”
他朝施珈坦诚,也分享他的日常,“没办法,现在必须自律,截肢以后肢体和身体机能衰退不可避免,需要靠规律的锻炼对抗肌肉萎缩关节僵化,保持肌肉力量,总归动一动身体机能会保持得好一点。”
施珈无声地应他。梁丘从前也有运动的习惯,但工作忙起来运动不会那么规律。遇上有空的时候,他会带上施珈一起,他说有人总这样不爱动怎么行的,现代人亚健康多半和缺少运动脱不开关系,学习工作乃至生活娱乐,到最后哪一项都是拼身体的。
那时候施珈同他打网球,他每次都会当真发力给她几个球,她接不住,隔着球网冲对面的人嚷,怪他欺负人,就是故意溜她。“教练”嘴里喊着不动真格哪来的进步,也次次要绕过去哄人。
有时候梁丘也拉她去城市绿道慢跑,当然,她总是先喊吃不消的那个,跑步变散步,回头的路上她还得顺一杯冰奶茶,因为消耗过后的糖分摄入,至少没有罪恶感。梁丘每每依着她之后的唱衰与警示,你以为风险对冲呀,你这就是个自我安慰,精神催眠,这一杯齁死人的东西下肚,什么也白搭,还有,冰的你也少喝,痛经的时候忘了,他别她的脸来看,你不该是记吃不记打的孩子呀。
施珈斜乜他,是少冰三分糖的,而且,我今天也不是经期呀。梁丘更是抓住时机的说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一切好歹都是积累产生质变,事到临头的后悔,那是傻是活该。施珈好气,不要你念经,老夫子掉书袋,你还让不让人吃了。说教的人非但不改口,大方承认,对,就是要你少吃这些,不然我同你说这些浪费热气。她也必定这时候同他反骨,喝了一半剩下的喂到他口里,要他也白搭。
给运动的工具收起来一一归位,梁丘撑着地面先半蹲的姿势,再扶着平衡杆借力站起来。他坐到轮椅上,去到施珈面前,笑发愣的人,“真醒了吗,怎么手上还拿着充电器。”
施珈闻言,瞧一眼手里,“昨天插头松掉了,没充上电。”
梁丘自觉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搁到腿上,他去替她充电,要她醒了就先去洗漱,“早餐在厨房,还是粥,温在锅里。”
施珈现在不好消化果蔬纤维,只能煮软了或者打成泥,想给她换换口味,他还做了半杯苹果泥,“也温在锅里头。”
施珈点头,急吼吼转身。
梁丘提醒她,“不赶时间,你不用着急,我还要冲个澡。”说话间,他腿上突然一震,施珈的手机进来一条微信。
亮起来的屏幕上显示:一个A字母打头的房产中介,发来一条消息。
梁丘手里一顿,轮椅停在走廊上。
他再抬眸,一身粉白格棉纱睡衣的人,将将阖上了客卫的门。
第32章
手机屏幕很快暗下来,梁丘听到隔着门,客卫里很快响起来水声。
谈不上失望,多少一点失落吧,失落彼此缺席的几年,注定不会短短数十天就能追回的距离,也注定了彼此参与不到的细节。而彼此缺席的几年,梁丘更明白和眼前真真切切的人相比,其它都没有意义。在一起,空白总会填满,补齐,所以他由她,等她,相伴可抵岁月漫长。
他终究操控着轮椅,去客厅沙发旁的插座,给施珈的手机充上电,屏幕保护再亮起来,是系统自带的一片浩瀚星空。
梁丘冲过澡出来,已经穿好了左腿,换上了出门的裤装,只身上还套着件居家的卫衣。他去客卫拿吹风机的,湿着的头发他向后全撩了上去,眉清目朗的俊逸面孔淡淡的颜色。他才走到门口,那头有人轻轻的呛咳起来。
施珈最近早磨没了胃口,一日三餐仅仅为着活命一般。她正拧着眉毛吞着口里的东西,隔热温过苹果泥颜色倒不像她想象的棕黄,只是入口寡淡的酸。她只当吃饭是任务呢,站在餐桌旁都没坐下,听到走廊似有动静,扭头一望,有人俨然从前那般闲适潇洒的公子哥腔调,乍一下的恍惚,施珈给自己呛着了。
梁丘才要走过去,看不好好吃饭的人怎么了,对方洋相地冲他摆摆手,示意没事,不肯他过来。
“让你别着急的,”他微眯着眼,细细看她片刻,“真没事。”
施珈顺过气来,“没事。”
放下心来的人一点笑意,叮嘱她,“好好吃饭。”
梁丘拿了吹风机,正常高度一侧的盥洗台,两边高低错落排列着瓶瓶罐罐的女士护肤品,空间里若隐若现的香,何尝不是小姑娘成长成熟的印记。他索性改了主意,也是施珈使用率更高的东西,就不来来回回地拿了,直接在客卫用吹风机。
他吹头发的工夫,施珈解决了早餐,等在客卫的门边知会梁丘,她要漱口,再换过衣服整理一下就差不多能出发了。
耳边的轰轰声停下来,梁丘收了风机,拿手指拨弄梳理蓬松的头发,转身答好。热气裹夹着干燥清新的气息,依旧是叮嘱她不要着急,他侧身让出个位置,要施珈进来吧。
施珈顺势绕到他旁边,瞥一眼白色台面和地砖上的短发,她忽然就伸手拉住梁丘的衣袖,“等一下。”
“嗯?”梁丘莫名又好笑,低头瞧她的手,也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