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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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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丘这才笑出来,丝毫不同她客套地认领她的投喂,“谢谢、关心。”

施珈不睬他的谢,自顾自把外套脱下来搭在床尾的护板上,挑出来卸妆液和洗面奶,她去洗脸-

窸窣的一阵动静,施珈抽一张洗脸巾,揩了面上的水回头。她忘记问梁丘要不要洗手。

他从前在家,施珈偶尔一回没洗手要喂他一口东西,隔着筷子他都要嫌弃脸躲多远的。

“梁丘……”

白森森的一室冷光,梁丘短短的小臂夹着塑料膜,右手抽出筷子,正用牙辅助右手把一双筷子分开。

施珈顿时微微愣住,恰巧,汇上梁丘应声投过来的目光。

第22章

“梁丘……”

施珈出口的声音突然卡壳。

这些日子,她虽见过梁丘不完整的样子,梁丘也不避讳他真实的情状,甚至他们也直白谈论到他的不便,哪怕她碰过他的美容手,她都没有这么贴切的未经允许闯入私人领地的冒犯感。

施珈着实无礼者的尴尬,反倒“被冒犯的人”大方旷达得多,颇不以为意。

梁丘这头筷子同塑料纸一齐搁下来,认真问她怎么了,是有什么要帮忙的,还是缺什么。

施珈匆匆拾起来她的表情管理社交礼仪,洗脸巾团在手里,都不是,她想问他要不要洗手的,“你不是看不了别人不洗手就吃饭嘛。”她有意回忆带挤兑的找补些什么回来。

被挤兑的人却淡淡的受用,谢谢你记得,不过,他拎起来一袋消毒湿巾,他一并买了这个,“因时制宜,别操心我。”

“对了,手心破了的地方沾水当心些,都弄好了得找护士拿碘伏再消毒一次。”

施珈抿嘴,颔首不语,不再看他,专心去忙她的事务。

花洒下,很快,热腾腾的白雾弥弥漫漫散开,一条条绵绵的细丝散在脖颈、肩头,施珈依旧觉得冷,仿佛有一根根绵针,透过皮肤游到她的血管,顺着血流再统统攒去她心上,叫她轻颤一下,扎心的痛。

施珈离开的5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梁丘独自寂静应对他的生活。她晓得梁丘从前或现在都不需要任何软弱的眼光同情绪,他犹如一座孤山,至高至远处,风起云涌或风吹云散,他去来如一。

可是纵然清楚,眼泪依旧比浇下来的暖流滚烫。已经沾湿了发梢,施珈索性走进如注的热水中。

良久,响起克制礼貌的敲门声,外头的人严肃的问询,梁丘唤她的名字,问她还好吗。

片刻,施珈深吸一口气,再活过来一般,关了花洒,应了一声。

她再出门来,带着一身氤氲与馥郁。

隔着洗手间门口一步之遥的人去打量她,“有没有不适意,怎么洗头发了。”

施珈面颊眉眼皆是一抹绯色,“嗯。”一天世界,乌糟糟的。

梁丘自觉要去接她手里换下来的衣物,眼下吹风机怕不好找,他忧心地蹙眉,要施珈去收纳柜里再找条一次性浴巾出来,把头发擦擦,“还病着呢,别再着凉了。”

施珈固执地望着他,她不肯给他,只肯他去匀出只购物袋来,“我自己来。”

病房里大致用得着的物件,方才梁丘都消毒湿巾揩了一遍,临时跑腿送来的东西也整理出来各归各位。等施珈拆出条浴巾包住发尾搭在肩上,牵起另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揩揩发顶,他喊她去坐着,他找值班护士要碘伏。

施珈拖住他,不要他麻烦,等等消毒巾弄一弄好啦,“没什么要紧的。等等她们过来再说吧。”她不想折腾了,总归一会儿还要扎针的。

梁丘睨她片刻,要她伸出手看看,略微些小的红肿免不了,只由着她作罢-

湿着头发,施珈自然是睡不了了。梁丘弯腰给她把病床摇起来些,让她靠一靠。

施珈有些恹恹的,难得一回柔软顺从地坐好。她再屈起腿圈在胸前,也悄悄抵一抵上腹,刚才开始,腹部又一点隐隐作痛。

那天深夜,沈渝痛得睡不着,却不响地紧闭着眼睛。要强了一辈子的人,大概最折磨苦痛的时光更不肯惊动女儿,也不愿吵到隔壁床的人。

施珈轻缓沉睡的呼吸,其实是醒着的。和母亲不够亲昵,但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个她至亲的人,会要从她生命里消失,且随时的可能。她其实是恐惧的,好像这一刻方恍然领悟,母亲给一个孩子带来的安全感,不过仅仅是你知道她在你身后,你就可以向前。

那个夜晚,床帘那面,隔壁护工阿姨断断续续的轻鼾,床帘这面,母亲时而紧促的呼吸。她或许比沈渝更期盼明日的天光。

梁丘挪了张椅子来,不远不近坐在她旁边,望着她,陪着她。

“我妈妈那时候也住这栋楼,楼上,13层。”施珈垂着眼,不晓得在看哪里,忽然地启口,“四月初的天,和最近的天气差不多。”

天花板空调出风口低吟着,施珈裹在略微宽大的病号服里,冷清且苍白,像个飘渺的影子,却压得梁丘心口一坠,沉沉的,又烧起来,灼人的。他望着施珈的眼神更深了,他想四月初的天气,想他会不会刚好来过康复中心,在如果那个时候遇到她,又会是怎么样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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