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第1页)
第21章
许是药力作用下的困意,施珈也真就似梦非醒,一句话后,她昏昏沉沉又阖上了眼睛。
梁丘望着她,无声的笑意,她说不准连他的回答都没听见,他却再一次笃定的轻语,“我不会走。”
犟骨头的人睡着也放不下她的倔犟。施珈的手还攥着他的左臂不放开,只是渐渐松了些力道。
梁丘的目光留在施珈握住他的手上,好像总要凉一些的左臂断离处,分明的热意一丝丝化开,密密麻麻的,要从荒芜处,和着血液去到身体里,抵达胸口跳动的地方。
身与心那一寸的紧绷一点一点散了。
梁丘还是小心去牵拨她的手,也小心避让手心一片小血痂,放平在她身侧。当真滑了针回血了,再要扎一回才麻烦。
他抬眼去看输液滴管的滴速,刚直起身来,有人仿佛不经意地出声,还是那样涩涩的,轻浅的调子,“怎么在这里。”
明明将将睡着的人,此刻悄默声的醒来,一双眼睛清澈且倦意地望着他。
梁丘不防地愣一下,“是醒了?”他低垂着眉眼再度俯身去,一手撑在床沿边上。
“梁丘,你怎么来了。”似要证明自己,施珈清楚喊他的名字,也重复她的问题。
所以先前有人当真是梦着呢。梦里要留他的人,醒来却一副问责般分泾渭的口吻。
梁丘面上不显,眉头总归不大舒展的,“嗯,我来了,我不来你预备怎么样。”
施珈嘴唇翕合一下,原本发问的人给瞬息攻防转换的反问绕得一时哑口,只管盯着病床边的人。
“给你打了电话,”梁丘还是解释给她,转而又不免严肃的语气,“施珈——”
莫名心虚之下,人总是本能回避的反应。施珈正是如此,以行动打断他,她想坐起来,早一塌糊涂的衣服和发髻,她躺着难受,也实在矮人一头的气势。
只不过,她才动了动,梁丘已经眼疾手快去托她的肩背,“别动,急什么,要做什么。”
施珈尴尬停滞一下,再坐起来,“不想躺着了,头发不舒服。”她抬手就要去拆已经松塌下来乱作一团的发髻。
“诶。”梁丘拦下她输液的手牵在手里,“当心滑针了回血。”
他要她坐好,朝她再挪了一步,去看她的发髻,配合着她拆出来四枚黑色发卡,再由她空闲的手将发圈套在手腕上,去理顺披肩的长发。
施珈拽了拽不能看的外衫衣襟,到底还是放弃了,真真的理还乱。偏低头抬眸的瞬间,她的目光堪堪落在了梁丘半截的裤腿上,黑色布料下隐隐勾勒出左腿的形状。
“你……”
而站着的人比她更早察觉她的视线,“已经好了,出来得着急,别操心我。”
梁丘说完,径自倾身去揿了呼叫铃,喊护士来,她醒了就再确认一下有没有其它不适意。
施珈原本的话终是作罢。等护士简单问过几句,她又想起来重点了,她的私人物品。
“护士长会过来跟你交接,刚才你睡着了。”
年轻护士才说完,梁丘这边电话也来了,他绕到帘子外头,刘大明说联络好了,应该一会儿就会通知他们转科,内科住院楼VIP病房。
梁丘道谢,那头又秃噜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转头,他在帘子外边已经听见有人小声的讨价还价,施珈觉得自己现在好多了,能不能就不住院了,要输液她可以来医院的。
“急性胰腺炎不是开玩笑的,急性期禁水禁食,不住院哪能行,指标都要监控评估的。”年轻护士调了调点滴滴速,转身要走就汇上推帘的梁丘,她摒不住无声地打量他一眼,再交代他,“她要住院的,等下应当会通知你们转科,具体的医生会交代,点滴差不多了,家属注意一下,药水滴完按铃。”
施珈简直一脑门官司,大概人类通病的反骨,不能做什么偏就会格外渴望什么,眼下,她就捱不住一般,她想漱漱口,想喝口水。
见梁丘进来了,她也无心同他遮掩什么,脸上一个大写的“愁”字。可来人偏偏长辈极了的态度口吻,“谨遵医嘱,既来之则安之,治病哪能讲条件。”
原本生闷气的人听罢,一腔气鼓鼓索性脱口而出,“都到医院了,我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梁丘站在她身边,只垂首盯着她。
沉默里,仰头汇视他的人先败下阵来。他孤寂且坚韧的不动摇,在她面前,更像扎根在她眼里、心里。
周遭各色口音的交谈声,高高低低,在他们狭小的一方空间,施珈被子下面的双脚收起来屈在胸前,微微低头,“你,坐吧。”
半晌,施珈仰头看面色平静不为所动的人,倔劲又上来了,“你要站着,就回去。”
梁丘叹气,看她还煞白的面色,腋拐靠在床尾,终究在这头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