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妈妈手掌股份有限公司（第1页）

第34章妈妈手掌股份有限公司

事情看起来满美好的。

当你牵着一个小顽童上街购物，大部分的店员小姐会以夸耀、澎湃的神情说：“哎呀！小弟弟，你好可爱哟！几岁呢？”这小子已学会报数，竖一拇指一食指，大声答：“懒——岁！”你不好意思地补充：“刚满两岁，发音不标准！”店员不知怎的羡慕得口水快流出来：“这时候的小孩最最最好玩了，像小天使好可爱啊！来，阿姨送你一个气球球，你喜不喜欢气球球呀？”

气球？你的脑海浮出一串乱码：我不就是超级大气球吗？成天被他斗得气鼓鼓的！还说可爱？可（咬牙，自齿缝发音）——爱个头咧！天使？我这种人怎么可能生出天使？你自言自语的内容，像个粗鲁的妈妈。

所以，让我们承认吧！“妈妈手掌股份有限公司”早已剪彩、开幕了。这公司的主要业务是：妈妈用手掌打小孩的屁股。

怎么可以“打”小孩呢？人道主义者、宗教家、心理学家、教育家一起怒视你——即使只是心里浮现的画面，也够你惭愧好一会儿。不过，这种“愧疚”药效持续不长，如每十二小时得吃一粒的咳嗽胶囊，你的“愧疚”也进入量产阶段。换言之，每日，你都有强烈欲望竖起手掌——为了不打他，只好打墙壁、枕头或蚊子。

依我观察及体验，能够不以手掌相向的人大约是：一、修行已臻菩萨境，能以大慈大悲涵育“顽皮”众生。二、非亲自照顾小孩者，当小蛮牛作乱时，他不在现场，故不必收拾残局，自然能持盈保泰、心宽体胖。三、有人协助，譬如：家里请了管家、菲妈。

如果不属于以上三类，那么，那位原本气质高雅、举止端庄、声音宛似黄莺出谷的女性，就这么进入女人生命中最响亮的“破锣”阶段，镇日龙眼（杏眼已失）圆瞪，扯开破锣大嗓，朝四面八方练丹田。

若有机会纠集家有一岁半至三岁幼儿的妈妈们，请她们尽情倾吐“小人国历险记”，那场面想必相当疾言厉色；咬牙切齿者有之，顿足捶胸者有之，声泪俱下者有之。她们使用最多的词汇是：皮得不得了、耍赖、固执、不讲理、乱吵乱闹、霸道、人来疯、死磨烂缠……她们愈讲愈火热，渐失妈妈的风度与修养，简直像一群火鸡母。

（如是，教育家、心理学家、宗教家……又怒视了：你们竟然以粗暴的语言恣意攻讦天真、活泼的孩子，你们应该接受再教育，学习怎样**心妈妈！）

其实，没有一个爱美的女人希望自己变成破锣，没有一个妈妈（若心智均属正常）喜欢以手掌跟自己的孩子沟通。

事情之所以发生，通常都是在屡劝无效、缺乏时空条件、具危险性且已磨破耐心的情况下。那瞬间，一个妈妈被“挤压”到近乎肝胆俱裂的临界点，为了自救、阻止小孩受伤或转移情境，她变成一只呱呱大叫，会打小孩手心、屁股的火鸡母。

让我们别说得那么深奥，不妨举几个较通俗的实例，欣赏欣赏小人国的综艺节目内容。

⊙喜欢摇所有家具的“脚”。双手抓着桌脚、椅脚、柜子脚，立式台灯脚、晒衣杆、电风扇脚……拼命摇，你好言相劝不下五十遍，甚至表演一台脚受伤的电风扇的痛苦样子给他看，希望他感同身受。五分钟后，摇瘾又犯了，抓着台灯摇摇摇！你扯开喉咙大喊，他一溜烟跑入厨房，空空空！你大步进厨房，差点晕倒，他正在摇瓦斯桶！

⊙喜欢磨时间。你愈急，他愈磨。凡换尿布、洗澡、穿衣、洗屁股、吃饭或急着出门时，他就磨兴大发。为了换尿布，得老鹰抓小鸡十分钟，为了叫他进澡盆，得拖拖拉拉二十分钟，终于来到浴室门口，他指着澡盆说：“踏烫（太烫），妈妈加加！”意思是要加冷水。你的龙眼瞪得圆滚滚的：“你碰都没碰，怎么知道烫？”他就是要你加冷水，你只好顺从。他还在蘑菇，你火大了，讲的话不太好听：“那是澡盆，不是油锅，下去！”

⊙喜欢制造噪音。譬如：手持门把连续撞墙二三十次。站在沙发上，持续拨动墙上挂画，使之呈弧形摆动，框角在墙上刮出黑色半圆形。用力甩开冰箱门，使之撞击流理台，发出瓶瓶罐罐颤抖的声音。搬凳子垫脚，将音响旋至最大。

⊙喜欢挥洒东西。洒洗衣粉、牙签、棉花棒、米，或是趁你不注意，拨开收纳柜，取出已开封的绿豆、红豆、黄豆、燕麦、荞麦仁、薏仁、莲子……洒呀洒呀快乐地洒呀！你看着“一畜旺盛、五谷丰登”的场面，也傻了！

⊙喜欢挖鼻孔。时不时伸出小食指，跑到你面前，热乎乎地要你看：“妈妈，鼻涕虫虫！”说完，抹在你身上。你板着脸说：“你喜欢人家把鼻屎耳垢抹在你身上吗？如果不喜欢，那你也不可以把鼻屎耳垢抹在他人身上！”转念一想，这话对两岁小孩而言稍嫌深奥，立即简化为：“不、可、以！”

⊙喜欢抽面纸。咻咻咻！一盒面纸抽光了，雪白面纸如一大群鸽子栖息在地板上。

⊙喜欢“支配”电脑。此项不必细表，从他学会操控鼠标的一岁十一个月开始，你休想再坐在电脑前。你变成电脑仆人或技工，“妈妈，脑！”他要你帮他开机。“妈妈，服！”他要你放“艾洛伊舞台秀”那片光盘，玩穿衣服配对游戏。“妈妈，修修！”他又乱按了，要你把画面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