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页)
“没有人问到他的这个天堂?”
“没有。下一个人等着讲话,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什么事情。他们只觉得比尔的祝词很沉闷。而我自己如果不是因为看到报上那几行字的时候正满脑子想着比尔,根本也不会记得这回事。”
“难道他都没有再提起过?他清醒时没有提到任何有关的事?”
“没有。他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太讲话。”
“你认为如果他对某件事特别有兴趣,也会放在心里不说出来?”
“对,他会这样,一向都这样。但是他并不是自闭,只是有一点谨慎而已。在很多方面他都是你所能想得到最大方的人:用钱慷慨,对自己的东西不在意,愿意为别人做任何事。但在个人私事上他就会关上门,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他有女朋友?”
“跟我们其他人比较应该算没有吧。这件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可以说明我的意思。我们其他人晚上出去只是随兴玩玩,可是比尔就会一个人出去,到城里某些觉得有意思的地方。”
“哪一个城?”
“噢!任何我们刚好待在那里的城:科威特、马斯喀特、夸地夫、木卡拉,从亚丁到卡拉奇之间的任何地方。只要我们到哪里,他就去那里的城镇。我们大都是飞行固定航线,但也有人飞不定期班机,载任何东西飞任何地方。”
“那么比尔是飞哪一种呢?”
“哦,他各种都飞过。最近比较常飞海湾地区及南部沿海之间。”
“你是说阿拉伯?”
“是啊!那真是一条无聊的路线,但比尔似乎蛮喜欢的。而我个人认为他飞这条路线太久了,一条路线飞太久人会厌倦的。”
“你为什么觉得他飞这条路线太久了?他没有任何改变?”
卡伦先生犹豫了一下:“没有,他还是原来那个老比尔,人又好又随和,但是他却老放不下。”
“你是说放不下他的工作?”
“是啊!我们大部分人,事实上是所有的人,向地勤人员交班之后就把工作丢一边,直到隔天早上和执勤的技术员道早安时才再进入状况。但是比尔不一样,他经常会仔细地在地图上熟读路线,仿佛他以前从没有飞过那里一样。”
“你想他为什么对路线这么有兴趣?”
“这个嘛,我以前一直认为他要研究出一条能躲避天气不佳区域的路线。这件事情的开始,我是说他对地图感兴趣这件事,的确是有一次他回来得很晚,给不知从何而来的飓风吹离了航线。我们几乎都要放弃他了。”
“你们的高度不是在天气状况之上吗?”
“哦,只有飞长途才会达到那样的高度。但你飞货机时,经常得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起降,所以多多少少还是会受天气影响。”
“我了解了。所以你认为比尔在那次经验后就改变了。”
“嗯!我想那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些痕迹。他回来的时候我也在场,我是说他的飞机进来的时候。我在机场等他,我觉得他看起来似乎有一点——脑震**的感觉,你了解我的意思?”
“惊吓引起的震**。”
“是的。觉得他整个人好像还留在现场,你知道我的意思吧?他不怎么听得到你讲什么。”
“那次之后他就开始研读地图,你认为是在规划路线。”
“是的。之后这件事就一直摆在他心里的第一位,不会随工作服丢开。他甚至开始习惯性地迟到,好像是偏离航线去寻找一条更容易的路径了。”他停了一会儿,然后随即以一种警告的语气补充说,“请你了解,格兰特先生,我并不是说比尔已经疯了。”
“噢,不是,当然不是!”
“如果他疯了,就不会像那样研读地图,你相信我。恰恰相反,你会一点也不愿想起飞行这件事,动不动就发脾气,一早就喝酒而且喝太多,试着逃避短程飞行,莫名其妙想呕吐,疯了就是这样子,没有什么特别神秘的,格兰特先生。它就是这么明白地显露出来,像把名字写在大屏幕上一样。但比尔完全没有这种情况,我认为以后也不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只是他就是没有办法放下这件事。”
“变得好像陷溺其中,是吗?”
“对。我想就是这样子。”
“他有没有其他的兴趣?”
“噢,他喜欢读书。”卡伦先生以一种抱歉的口吻说,仿佛他泄漏了朋友的怪癖一样。
“就算在读书上,也可以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我是说那些书不是一般故事小说之类,而是和阿拉伯半岛有关的书。”
“是吗?”格兰特若有所思地说。听到这个陌生人第一次提到阿拉伯半岛时,格兰特就马上懂了。对全世界的人而言,阿拉伯就代表了一样东西:沙子。此外,他还了解到那天早上他在史衮饭店有的那种感觉:“歌唱的沙”的的确确存在于某处,那时他就该和阿拉伯联想到一起。在阿拉伯某处,据称沙子的确会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