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3页)
“现在去?”罗拉说,“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疯狂的事情。”
“为什么?反正我的肩膀没有好转,也不能钓鱼啊!所以我不如去那里一下探险。”
“有我的治疗,你的肩膀再两天就好了。”
“格拉达要怎么去?”
“我想应该是从欧本去吧!”汤米说。
“亚伦·格兰特,别荒谬了!即使你有一两天不能钓鱼,也还有上百件事可以做,不要在3月天搭渡轮颠簸。”
“他们说岛上的春天到得比较早。”
“相信我,春天可没有渡轮。”
“当然,你可以搭飞机。”汤米说,他考虑这件事就像考虑其他任何事一样理智,“如果你喜欢,你可以今天去隔天飞回来。他们的服务挺好的!”
当格兰特和罗拉的眼神交会时,有一霎那的沉默。罗拉知道他不能坐飞机以及其中的原因。
“算了吧!亚伦,”她以一种较温柔的口吻说,“总有比3月天里在渡轮上跌得四脚朝天好的事可以做吧!如果你只是想离开克努一会儿,史衮有很好的租车中心,你何不租一辆好车在陆上做一个星期的探险?现在天气较暖和了,西边也渐渐转绿了。”
“我并非想离开克努,相反的,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克努带在身边。事实上,我只是一直想着那些沙而已。”
他看见罗拉开始从一个新的角度来考虑这件事了,而他很能了解罗拉的思路。如果这是他病态心理的渴望,那尝试去阻止他便是不智之举。对于一个从不曾去过的地方产生兴趣,应该是防止他陷溺于自我沉思的一种完美的中和吧!
“噢!我想你需要的是火车时刻表,我们有一本,大部分都拿来当门挡,或拿摆得较高的书时垫脚用,所以有点旧了。”
“说到外岛渡轮时间表,什么时候出的都无所谓。”汤米说,“米堤亚人和波斯人的律法,都不及渡轮的时刻表固定呢!有人说过,它们还达不到‘永恒’,但也相去不远。”
于是格兰特找到火车时刻表,并带着它一起上床。
第二天早晨他向汤米借了一只小行李箱,打包一个星期所需的用品。他一直都非常喜欢轻装旅行,也喜欢单独行动,即使得离开自己心爱的人(这个特质是导致他至今仍孤家寡人的主要原因)。当他将一些小东西放进皮箱时,发现自己居然在吹口哨。自从那个不理性的阴影伸出魔掌将他的阳光夺走后,他再没有吹过口哨了。
他又能自由自在了,“自由自在”,真是一个很棒的想法。
罗拉答应要载他去史衮搭火车到欧本,但葛兰姆从摩伊摩尔村开车回来得太晚了,所以他是否能搭上火车完全取决于分秒之间。他们到火车站时离开车时间只剩30秒,气喘吁吁的罗拉在火车开动时把一叠报纸从车窗塞进去,然后喘着气说:“亲爱的,好好玩。”
他独自坐在车厢里,带着一阵满足,完全没有注意到邻座上的杂志。他看着窗外掠过的光秃秃风景,一路往西绿意才逐渐浮现。他完全不知自己为何要来格拉达,当然不是以一个警察的身份来找资料,他是要来——寻找七B,这该是比较贴切的说法。他要来看看那首诗所描述的景物。他昏昏欲睡,一边还纳闷着七B是否曾告诉过别人关于他的天堂。他回想起七B的字体,觉得他不会。那些紧紧粘在一起的M和N是如此具有防卫性,不可能出自多言之人。不过,无论他跟多少人谈过这件事都无所谓,反正他现在也没法子联络到那些人。他总不能在报上登个广告说:读读这首诗,如果有印象请告诉我。
等等,为什么不能?
他开始从这个新角度来考虑,瞌睡虫全跑掉了。
到欧本的路上,他一直都在考虑这件事。
到了欧本,他找了家饭店,沾沾自喜地为自己点一杯酒来庆祝,在他喝下酒时,他写信给伦敦的每家报纸,附上支票,让他们刊登一则同样的告示:
说话的兽,静止的河,行走的石,歌唱的沙……任何知道这首诗的人,请联络康瑞那摩伊摩尔邮局转亚伦·格兰特。
他独独没发函给《号角日报》和《泰晤士报》。他不想让克努的人认为他完全疯了。
他沿着海边步道走到小船停泊登船的地方,心想如果有人来信说这首诗摘自柯尔雷基(译注:19世纪英国著名诗人)名作中最脍炙人口的诗句,显然我真是不学无术,居然连这都不知道,那我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