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3页)
他的头又晕了起来,便躺到阴凉里,心想,睡一会儿没有坏处。他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待他再睁开眼时,眼前出现了一件——或者说两件——令人惊讶的事。一件是他身边放着一只死了的白尾野兔,另一件是小姑娘正拿着一根木棍从岸上走下来。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青蛙从岸上跳了起来,趁青蛙还在空中的当儿,小姑娘手起棍落,一棒将它打到了岸上。她爬到岸上去找青蛙,罗斯科也站起来用一只眼寻找它。青蛙落到了草丛里,跳不快,从草丛里跳出来后,蹦得也不那么高,她立即用棍子结果了它。不一会儿,她便掂着那只青蛙的腿走过来,青蛙那条粉红色的舌头耷拉在外面。
“弄来一只兔子、一只青蛙。”她说,“现在就烧吗?”
“我从来没吃过青蛙。”罗斯科说,“谁吃青蛙呀?”
“只吃腿。”姑娘说,“把你的刀子给我。”
罗斯科将刀子递给她,她很快便把兔子的皮剥了。这只兔子还真够肥的。然后她把青蛙的上半截一刀切去,扔进溪里,又用牙齿把青蛙腿上的皮剥去。罗斯科的鞍袋里有几件做饭的用具,姑娘也没问他,便去拿了过来。罗斯科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估计是挨了马蜂蜇的缘故。他不困,但懒得动。水中的那半截青蛙身子连同发白的内脏漂到了岸边。两只灰色的乌龟浮上水面,一点儿一点儿地吃青蛙肠子。罗斯科全神贯注地看着乌龟,小姑娘则生起了一小堆火,开始煎兔子和青蛙腿。使他惊奇的是那条青蛙腿不停地往锅外跳,好像青蛙还活着一样。
她把青蛙腿做熟了,罗斯科吃了一条,而且很喜欢它的味道。后来,他与小姑娘把兔子分了分,吃了个精光,把骨头扔进小溪里。兔子骨头与青蛙的内脏引来了大批乌龟。
“黑鬼们吃乌龟。”小姑娘说着,用牙齿咬劈了一根兔子骨头。
“他们什么都吃,”罗斯科说,“他们不能太挑剔。”
饭后,罗斯科的头晕轻了些。小姑娘坐在距他一米远的地方望着溪水。她还是个小孩子呢。她的腿上还带着刚才下水时沾上的泥,手臂上留着被老山姆打出来的肿块,有的仍是深紫色,有的变成了浅黄色。棉花布袋做的衣服撕破了好几处。
罗斯科又开始为如何安置她发愁了。她给他做饭是件好事,但这解决不了如何安置她这个问题。老山姆绝不是那种明知他视为自己财产的东西丢了也漠不关心的人,他也许此时正在跟踪他们,而且,由于他们离木屋并不远,他很可能马上就会追上他们。
“那个老人肯定会来追你的。”罗斯科神情紧张地说。
“不会的。”姑娘说。
“可是他说你是他的,”罗斯科说,“怎么能不追你呢?”
“他的膝盖有风湿。”姑娘说。
“他没有马吗?”
“没有,马病了。”她说,“还有,我用了个大平底锅朝他的膝盖砸了一下,够他老实几天的。”
“天哪,”罗斯科说,“我看你也是个厉害人啊。”
姑娘摇摇头。“我不厉害,”她说,“老山姆厉害。”
她把餐具拿到溪水里洗干净,放回鞍袋里。
罗斯科深深感到,他现在必须拿个主意。快到中午了,他才走出几公里远。他不得不承认,有这个小姑娘在路上做伴很方便,但她是个逃出来的人,这使他实在难以向七月解释。
“你家里没有别人吗?”他问道。他希望前边什么地方能有她的亲戚,这样就可以把她留给他们了。
她摇摇头。“他们都死了,”她说,“我有一个哥哥,印第安人把他带走了。妈死了以后,爸疯了,用枪打死了自己。我一直跟一个荷兰人住,直到比尔把我带走。”
“上帝啊,”罗斯科说,“比尔又是谁?”
小姑娘脸上掠过一片愁云。“比尔正带我去沃斯堡,”她说,“后来他在韦科遇上老山姆,两个人都喝醉了,山姆就买了我。”
她始终没有说比尔是何人,罗斯科也没有再问。他决定推迟对她的安置做出安排——至少推迟一天。这是因为,一方面马蜂蜇得他疼痛难耐,另一方面一只眼看东西也难做出像样的决断。他们或许会路过一个居民点,他可以找一户需要她干活儿的好人家,他们就能把她从他身边带走。
唯一的困难之处是只有一匹马,他骑马,却让她步行,这不像话。当然,她几乎没有什么重量,让曼菲斯驮他们二人也许不会有什么困难。
“你最好跟我走一两天。”他说,“咱们也许能找个地方,比你原来住的强些。我不想让你回去。”
“我才不回去呢,”姑娘说,“老山姆会杀死我的。”
罗斯科把马镫让给她,好踩着上马,她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我不怕走路。”她说。
“可是咱们要走快点儿。”他说,“七月在前边很远呢,跳上来吧。”
姑娘上了马。曼菲斯有些不高兴,但又懒得折腾。姑娘用脚指头钩住马肚带,用手抓住马鞍上的绳子。
“这马可真高,不是吗?”她说,“我能看到树林那边。”
“我要是走错路了,你就对我说一声。”罗斯科在他们过小溪时说,“可不能错过圣安东尼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