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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也没见得多孝顺的长缨,如今倒是一副孝顺女儿模样,“我爸这人出生在革命年代,从小就跟着家里老头老太太颠沛流离,兄弟姐妹都先后夭折去世,唯独他命硬活了下来。他今年才五十出头,距离退休都还有段时间呢,谁知道就那么去了呢。”
“傅主任节哀。”
接二连三的节哀让长缨擦了下眼角,“我原本还想着,等他退休来金城住一段时间,让他看看金城的风土人情。可有些事情天不遂人愿,我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这是我的家事,我本来不该说的。可是咱们在这个位置上,谁没点难处呢?我刚回到金城,离开才几天这里就变了样,那么多人涌到省城来找工作,省里的领导说要我解决,我怎么解决?我又不是那孙猴子变不出工作岗位来解决问题啊。”
“市局的同志帮忙送走这些来省城找工作的群众,说他们也是困难的很,我听了这话就觉得对不起大家。可是我能怎么办?这天越来越冷了,再这么露宿街头早晚会冻死,回到家里起码还有个热炕有个被窝暖和,总比在这里喝西北风好。”
“我也知道今天这事着实为难大家了,可上面领导给我下命令让我增加就业人口,一开口就是五万人,我讨价还价半天挨了骂才折到三万人,我还能推辞了领导的要求不成?”
“咱们大家都有难处,那咱们就一起想法子来解决,哭要是能解决问题的话我往后天天哭,哭成了瞎子哭干了眼泪也不在乎。”
郭厂长听到这长篇大论都觉得自己眼眶有点酸涩,再看正在那边低头在小本子上不知道写写画画什么的孙旺临,他觉得自己险些被带偏了。
工厂的领导干部们在诉苦,难道这位市委一把手就不是在诉说委屈?
只不过她年纪轻轻的女同志,又是眼含泪光,加上刚死了亲爹,不免博得大家的同情。
按照这研讨会的原本流程,本来是该随便闲聊些。
说一些厂子里的新鲜事,可谁能想到这讨论内容就变成了该如何增加就业。
一场头脑风暴在长缨的计划中如期展开。
虽说这大大小小的厂长们的确有些官僚主义的思想,但上面有人压着倒也是表现出了符合他们这个身份该有的见识。
“我听说广州那边有不少的外商投资,需要工人,要不咱们可以组织群众去那边工作嘛。”
“是啊,现在鼓励外资在国内投资发展,咱们这是内地的不能再内地的城市,也吸引不了什么外商,倒不如送他们去那些外商工厂工作。”
“对啊,我听说长缨书记您和广州那边的一个外贸公司关系很好,要不让人帮忙打听打听?”
“咱们可以先给群众做培训嘛,来回路费咱们工业协会出钱也行,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
送工人们出征珠三角。
长缨觉得,这和自己的原计划出入太大。
不过她还是点头表示夸赞,“这主意是可以的,只不过也不知道能有多少群众能接受背井离乡去外地工作,那些外资工厂到底和咱们国企、集体企业不一样。”
“这个我知道。”虽然早前并没有跟长缨通气,但熟悉长缨作风的徐立川还是明白这绝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我前段时间去国外考察,顺带着也跟广州那边的外贸公司有联系,大概了解他们那边的工作情况。结合目前国内大学生毕业后的就业情况来看,其实工厂比机关单位更受学生们的欢迎,原因在于工厂的工作稳定工资高,这次涌入省城的大批外地群众,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想要在金城谋求一个铁饭碗,安排他们去广州那边,只怕号召不起来。”
徐立川的角度说这个问题,众厂长有些迟疑。
这位曾经给傅长缨担任秘书多年,是他们这些人之中最了解傅长缨的那一个。
傅书记没说出的话,都被这位徐厂长说了出来。
若是再继续讨论下去,怕是不太好。
“这到底是一个方向嘛,咱们可以先打听下看看,再做其他准备,多一个法子多一条出路。”
长缨表示赞同,“孙会长这话是对的,目前来看,让诸位增加工作岗位是不切实际的事情,那这条路行不通咱们只能走另一条。”
通向罗马城的道路就这么两条,一条走不通可另一条感觉也有点走不动啊。
“建工厂好呀,建工厂的话能解决很多问题的。”孙会长这次接话很快,闭口不提财政的事情。
“可是长缨……书记。”徐立川有些别扭的喊了一声,“咱们省城的财政能支持新工厂的建设吗?”
他多少还是清楚的,今年本来工程项目建设就多,市里的财政也不太宽敞,再建新厂怎么看都像是打肿脸充胖子。
徐立川很快就意识到,长缨这是在挖坑。
或者说这才是长缨的本来目的。
让现在的工厂强行来增设工作岗位解决三万多人的就业本来就不现实。
新工厂才是最佳出路。
长缨先是提给他们一个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等这群人认怂后,再提出一个可行的方案——金城市的众多工业企业出资筹办新工厂。
这新方案的可接受程度就大大提升。
说白了这就是个老法子,和当年在平川市找那些大国企要钱建设平川学院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