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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刚从小佛堂回房,神情沉静淡然,身上醇厚凛冽的檀香气,仿佛有种能瞬间将人拽出名利场的魔力。
“夫人。”程玘挤出笑意,步履沉稳行至她身侧,双手放到她肩头,“晚膳用的什么?可还合胃口?”
他的关心,没激起一丝涟漪。
谢芸坐姿端庄,清雅如玉壶春瓶里的一株兰。
她没回头看程玘,而是望着妆镜,语气平静:“这段日子,你做你的打算,我有我的安排,你未干涉我,我便也不拆穿你。可是,程玘,我还是很想问一句,那位与阿浓生得极为相像的姑娘,你是从何处找来的?”
落在她肩上的力道丝毫未变,镜中男人的脸不甚清晰,看不清神色变化。
从年少走到将近不惑,他的涵养功夫越发好。
“夫人连看我一眼也不愿么?”程玘掰着她的肩,迫得她转过来,面对着他。
他甚少以强硬态度待她。
“为何不管我做什么,你对我都不肯有片刻亲近,只有疏离?”程玘脊背佝偻,眼中交错着几根血丝,不知是因朝事累的,还是旁的原因,他语气略沉,“谢芸娘,我程玘就这么面目可憎吗?”
谢芸望着他,澄净如水的眼微微起了涟漪,她温柔浅笑:“程玘,还记得当年求娶我之时,你对我爹起过什么誓言吗?”
“程玘今生唯爱谢氏芸娘一人,来日若敢相负,所求皆失,覆宗绝祀。”
程玘未回应,但他眼神分明震荡了一下。
是以,谢芸知道他记得。
多年后再提及,彼此心照不宣,正当程玘以为谢芸会说出来,提醒他的时候,谢芸却别开脸,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
“那你知道,我当初为何忤逆我母亲,不肯解除婚约,执意嫁给你吗?”她语气很轻,带几分怅然。
“你后悔了?”程玘指间力道骤紧,意识到她会疼,又赶紧松开。
他盯着她,这个年纪,竟还能感觉到心口在痛。
“程玘,我们都没做到。”谢芸不置可否。
那是当初她自己的选择,有什么可悔的?
只是,当年程玘待她的心意,让她高估了自己对他的影响力。
王朝更迭之际,谢家与程家做出相反的选择,道不同,本该彻底割席断义。
唯有她,做出了谢家其他人都有无法认同的选择。
彼时,她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成为套住程家新家主的缰绳,在他身侧,时时盯着,规劝着,让这位向新朝投诚的,没有气节的新贵,不变成新朝党同伐异的鹰犬。
可是,没想到,程玘的野心这样大,大到想要颠覆好不容易才稳定的天下,自己当这天下之主。
这么多年夫妻,程玘自然明白,谢芸一心想要他做个洁己奉公的好官,挽回当年丢弃的名声。
对此,他没什么可说的,倒是谢芸指责他没做到当初的誓言,程玘忽而怒不可遏。
“谢芸娘,你在怀疑什么?!”程玘盯着谢芸,双目刺痛,“那姑娘与我并无干系,她生得像阿浓,能瞒天过海,不过是我找手下的能人异士替她易容罢了。若非你……我都是为了你!”
谢芸望着他,心中有什么情愫无声凋零,她语气平静:“程玘,谢谢你由着我送走阿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