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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老虎 TigerTiger002(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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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公牛们被驱赶到右边,它们横冲直撞,很快闯进了那片高高的灌木丛中。在半里外的远处,那些受到惊吓的其他放牛娃们赶着牛群拼命地跑回村子里,大声喊叫着,说水牛们全都疯狂了,都跑掉了。

实际上,莫格里的计划是相当简单的。他要做的一切就是在山上绕一个大圆圈,一直绕到河谷出口的地方,然后带着公牛下山,把谢尔汗夹在公牛群和母牛群中间,然后捉住他。因为他知道,谢尔汗刚刚进完食,饮过大量水之后,就没有力气去战斗了,也没有力气爬上河谷的两岸。他现在用自己的声音安慰着水牛,使他们安静下来,而阿克拉已经退到了牛群的后面,只是偶尔哼哼一两声,催赶着滞后的水牛。他们绕了一个很大的圆圈。因为他们不想离河谷太近,以免引起谢尔汗的注意。最后,莫格里终于把那些已经被弄得晕头转向的公牛带到了河谷的出口,来到一块急转直下、斜插入河谷的草地上。站在那块高坡上,可以越过树梢俯瞰下面的平原。但是莫格里只注视河谷的两岸。令他感到非常满意的是,他发现河谷的两岸十分陡峭,几乎是直上直下,并且岸壁上到处都是藤蔓和爬山虎,一只老虎要想从这样的地形下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阿克拉,先让这些公牛歇口气吧,”莫格里抬起一只手说,“他们还没有嗅到他的气味呢。让他们歇口气,我得告诉谢尔汗是谁来了,我们已经把他置入陷阱里了。”

莫格里用双手围住嘴巴,冲着下面的河谷高喊——这简直像冲着一条隧洞叫喊一样——回声从一块岩石弹到另一块岩石。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从河谷传来一声咆哮声,从声音可以判断这头老虎刚刚睡醒,吃得非常饱,还带着倦意。

“是谁在那叫唤?”谢尔汗喊道。这时,一只华丽的孔雀惊叫着从河谷里振翅飞了出来。

“莫格里,你要找的莫格里。偷牛的家伙,现在轮到你去会议岩了!”莫格里一边回应着谢尔汗,一边冲他两个兄弟说,“下去!快赶把牛群赶下去,阿克拉!下去,拉玛,快下去!”

起先,牛群在斜坡边上停顿了片刻,但是,当阿克拉放开喉咙发出了狩猎的吼叫声时,公牛们便一个接一个地像轮船穿过激流似的飞奔而下,沙子和石头在它们周围高高地溅起。一旦奔跑起来,就不可能停住了。它们还没有进入峡谷的河床,拉玛就嗅出了谢尔汗的气味,愤怒地吼叫起来。

“哈哈!”莫格里骑在拉玛背上对它说,“伙计,现在你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只见那群牛的鼻子疯狂地流着白沫、瞪着眼睛、带着黑压压的牛角,如洪水一般快速地冲下河谷,仿佛是山洪暴发时滚圆的石头滚下山去一样。那些身体弱小的水牛都被挤到河谷的边缘,冲进了爬山虎藤蔓里面,它们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水牛们像疯了似的开始冲锋,在这种气势下,任何老虎都阻挡不了它们。谢尔汗终于听见了水牛们重重的蹄跑声,于是爬起来,笨拙地沿着河谷走去,向四处看了又看,想找一条路逃出去,可是河谷两边的高坡是笔直的,他只好向前走去,肚子里装满了沉甸甸的食物和水,在这样的状态下叫他做任何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就是不想战斗。牛群践踏着谢尔汗刚才离开的泥沼,他们不停地吼叫着,直到狭窄的河沟里充满了回声。莫格里听见河谷底下传来了回答的吼声,看见谢尔汗转过身来(老虎知道,到了紧急关头,面向着公牛比向着带了小牛的母牛总要好一点),可是就在这时,拉玛被绊了一下,打了个趔趄,好像踩着什么软软的东西,那些公牛都跟在他的身后,它们迎头冲进了另一群牛当中,那些并不强壮的水牛挨了这一下冲撞,都被掀得四蹄朝天了。这次冲刺使两群牛都涌进了平原,他们用角抵,用蹄子践踏,喷着鼻息。莫格里看准了时机,从拉玛脖子上溜下来,拿起他的棍子左右挥舞着。

“阿克拉,快点!快把他们分开!叫他们散开!不然他们会彼此打起来的。把他们赶开,阿克拉。嗨,拉玛!嗨!嗨!嗨!我的孩子们,现在慢些,慢些!一切都结束了。”

阿克拉和灰兄弟咬着水牛腿跟着跑来跑去。牛群虽然还想再次回过头冲进河谷,莫格里却设法叫拉玛掉转了头,其余的牛便跟着他到了牛群打滚的池沼。

谢尔汗不需要牛群再去践踏他了。他已经死了,鸢鹰们已经飞下来啄食他的尸体了。

“看啊,兄弟们,他的死样就像一只狗一样,”莫格里一边兴奋地说,一面摸着他的刀。自从他和人类生活在一起以后,这把刀就一直挂在他脖子上的刀鞘里。“不过,反正他根本是不想战斗的。他的毛皮放在会议岩上一定很漂亮,我们得赶快动手干起来。”

一个在人类社会里被养大的正常的孩子,做梦也不会想到独自去剥掉一条十尺长的老虎皮,但是莫格里比任何人都了解动物的皮是怎样长上去的,当然也就知道怎样把它剥下来。不过这个差事确实很费力气,莫格里用刀又砍又撕,累得他哼哼直叫,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另外那两只狼却在一边懒洋洋地伸出舌头,当莫格里命令他们干活的时候,他们才上前帮忙拽一把。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有一支陶尔步枪的布尔迪阿。原来,那些放牛娃告诉村里人说水牛全惊跑了,布尔迪阿就怒气冲冲地跑出来,一心要教训莫格里一番,因为他没有照顾好牛群。狼一看见有人来了,便立刻逃跑了。

“这是什么蠢主意?”布尔迪阿生气地问道,“你以为你能剥下老虎的皮!水牛是在那里踩死它的?哦,这还是那只跛脚虎,他的头上还悬了一百卢比的赏金。好啦,好啦,把牛群吓跑的事,我们就不跟你计较了,等我把虎皮拿到卡里瓦拉去,也许还会把赏金分给你一卢比。”他在围腰布里摸出打火石和火镰,蹲下身子去烧掉谢尔汗的胡须。当地许多猎人总是烧掉老虎的胡须,以免老虎的鬼魂缠上自己。

“哼!得了吧,”莫格里像是回应布尔迪阿,又像是对自己说话,同时撕下了老虎前爪的毛皮。“原来你是想把虎皮拿到卡里瓦拉去领赏钱,还说什么‘也许还会给我一个卢比’?哼,可是我有我的打算,我要留下虎皮自己用。喂,老头子,快把火拿开!”

“你怎么能对村里的猎人头领这样说话?今天你能够杀死这只老虎,全凭你的运气和那群水牛的蛮力。我们也知道,这只老虎刚刚吃过食物,行动不便,否则这个时候他早已经跑到20里之外了。你都不知道用什么恰当的方法剥老虎的皮,你这个小乞丐,你竟然还在这里教育我!命令我不要烧他的胡须?!我说莫格里,这样一来,我一个赏钱也不会给你了,并且我还要狠狠地教训你一顿,赶快给我离开这具尸体!”

“凭赎买我的公牛起誓,”莫格里没理布尔迪阿的那一套,边说边继续想办法剥下老虎的肩胛皮,“难道整个中午我就这么听一只老人猿唠叨个没完吗?喂,阿克拉,这个人总是缠着我。”

那位还在弯着腰朝着老虎的脑袋发威的布尔迪阿,瞬间突然发现自己被掀翻在草地上,只见一头灰狼正站在他的身边,而莫格里还继续剥着他的老虎皮,仿佛整个印度只有他一个人一样,毫无顾忌。

“好——吧,”莫格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肯定会实现你所说的话,布尔迪阿。你永远也不会给我一安那赏钱。这只瘸腿的老虎过去和我有过冲突,不过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现在我终于打败了他。”

替布尔迪阿说句公道话吧,如果他再年轻十岁的话,如果像今天一样在森林里遇见了阿克拉,他会和这只灰狼比试一下。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这只狼听这个孩子的命令——而这个孩子又和吃人的老虎在很久以前有私人冲突,那么眼前的这只狼就不是一头普通的野兽了。布尔迪阿心想这肯定是什么巫术,是最厉害的妖法,他很想知道,莫格里脖子上戴的护身符是不是能够保护他。他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每分每秒都在期待看见莫格里也变成一只老虎。

“大王!伟大的国王!”布尔迪阿终于嘶哑着嗓子低声说话了。

“嗯。”莫格里没有扭过头来看他,抿着嘴轻声笑了起来。

“我只是一个不中用的老头子。我以前不知道你不仅仅是个放牛的孩子。你能发发慈悲让我站起来离开这里吗?不然的话,你的这个助手会把我撕成碎片的?”

“好吧,你可以走了,祝你一路平安。只不过下一次再也不要乱插手我的猎物了。放他走吧,阿克拉。”

布尔迪阿一瘸一拐地拼命朝村里跑去,他不停地回头看莫格里他们,害怕莫格里会变成什么可怕的东西。他一回到村里,就跟村民们讲出了这个充满了魔法、妖术和巫术的故事,祭司听了之后,脸色变得十分阴沉。

莫格里继续着手里的工作,费了好大的劲,直到将近傍晚时分,他和那两只狼才把那张巨大的花斑皮从老虎身上剥下来。

“现在我们必须先把它藏起来,然后把水牛赶回家。阿克拉,快过来,帮我把水牛们赶到一块去吧。”

水牛们在雾蒙蒙的暮色中聚到一起去了。当他们走近村子时,莫格里看见了火光,听见海螺声呜呜地响,铃儿叮当地摇。似乎村里有一半的人正在村口等着他。“这是因为他们知道我杀死了谢尔汗。”他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可是,紧接着是一阵雨点似的石子在他的耳边呼啸而过,只听见村民们喊道,“巫师!狼崽子!丛林魔鬼!滚开!快些滚开,不然祭司会把你变回成一只狼。开枪,布尔迪阿,开枪呀!”

“砰”的一声,那支旧陶尔步枪开火了,一头年轻的水牛痛得吼叫起来。

“这又是他使的巫术!”村民叫喊起来,“他会使子弹拐弯。布尔迪阿,刚才打中的是你的水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随着扔过来的石头越来越密,莫格里有点困惑地说。

“这帮村民跟狼群没什么两样,”阿克拉镇定自若地坐下说,“依我看,假如子弹能代表什么的话,他们是想把你驱逐出这个村庄。”

“狼!狼崽子!赶快滚开!”祭司大声地喊道,手里摇晃着一根神圣的罗勒树枝。

“怎么又叫我离开?上次狼群叫我离开,是因为我是一个人。这次他们叫我离开却说我是一只狼。我们走吧,阿克拉。”

只见一个妇人奋不顾身地跑到牛群这边来了——那是米苏阿,她喊道,“啊,我的孩子,我的儿子!他们说你是个巫师,能随便把自己变成一头野兽。我不相信他们的话,但是,你还是快点走吧,不然他们会杀死你的。布尔迪阿说你是个巫师,可是我知道,你替纳索报了仇。”

“米苏阿,快回来!”人们冲她喊道,“回来,否则我们就要向你扔石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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