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道（第2页）

“对对对。”鼹鼠回答说，“我当然会永远陪着你的，鼠兄！你干什么，我就跟着你干什么。不过，这个玩意儿看起来好像也挺有意思的，你说是不是？”对鼹鼠来说，蟾蜍的探险生活是一件充满刺激的新鲜事儿，深深地**着他。从第一眼开始，鼹鼠就喜欢上了那辆马车，还有它里面那些设计巧妙的玩意儿。[10]

河鼠望着鼹鼠，看穿了他的想法。就在这一刻，河鼠的决心有一些动摇了。他很喜欢鼹鼠这个朋友，不愿意让他感到有一点儿扫兴。只要能让鼹鼠高兴，他什么都愿意做。[11]

蟾蜍站在一边，仔细观察着他们俩的表情，狡猾地说：“你们都饿了吧，先进屋吃午饭吧。不用急，咱们再慢慢商量这件事。就算你们真的不愿意去也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你们俩也高兴高兴。要知道，我总是喜欢为别人考虑的，我是个愿意成人之美的好动物。”[12]

他们在蟾宫里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吃饭的时候，蟾蜍对着鼹鼠夸夸其谈，把这趟旅行的乐趣讲得天花乱坠。鼹鼠听了心花怒放，希望马上就能驾车出发。河鼠虽然了解蟾蜍的性格，对这件事还有重重疑虑，但看到两位朋友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不忍心扫兴，只好一句反对的话也没有说。

吃完午饭，蟾蜍得意地领着两位伙伴来到养马场，费劲儿地把那匹上了年纪的灰马牵了出来。他们给老灰马套上马具，给柜子里装满各种生活必需品，然后又在车尾挂上干草和饲料袋，就此开始了这趟没有目的地的旅行。

下午阳光明媚，路边的果园里散发着甜美的香气。他们一路上开心地聊着天，不时和鸟雀们打着招呼。到了傍晚，他们把马车停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上，准备在这里过夜。吃完简单的晚饭，他们坐在地上聊天。星星密密麻麻地围在空中，金黄的月亮也来偷听他们的谈话。[13]后来，他们都困了，一个个钻进马车，躺在各自的小**。蟾蜍伸了伸腿，迷迷糊糊地说：“晚安，伙伴们！这才是绅士的生活呢，别再提那条大河了。”

“我没提起那条大河啊，蟾蜍。”河鼠忽然难受起来，他低声说，“虽然我嘴上不说，可是，我心里总是在想念我的那条大河，我时时刻刻都在想念它！”

鼹鼠伸出爪子，在黑暗中握住河鼠的爪子，悄悄地说：“鼠兄，你做什么我都愿意陪着你。要不，明天一早咱们就回到大河去？天不亮咱们就走。”

“算了，我们还是完成这趟旅行吧。”河鼠低声回答，“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必须要陪着蟾蜍。如果只留下他一个人，我不放心，怕他会惹麻烦。我想这次旅行不会持续很久的，蟾蜍做什么事情都是只有三分钟热度。”[14]

河鼠说得没错，这次旅行很快就结束了，甚至比河鼠猜想的还要快。

在后面的几天里，白天，他们赶着马车，沿着狭窄的小路穿过田野；到了晚上，就在荒凉的土地上过夜。一天下午，他们越过田野，终于见到了第一条真正的公路。

蟾蜍他们驾着马车，慢悠悠地在公路上行驶。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似乎在向他们发出警告。他们转过身一看，身后的公路上烟尘滚滚，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飞快地向他们逼近，同时发出刺耳的声音。他们并没有在意，几乎就在一瞬间，那个怪东西就赶上了他们，吓得他们跳进了路边的水沟里。原来，那是一辆威风的大汽车！驾驶员控制着方向盘，驾驶着汽车在轰隆隆的声音中远去了，汽车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远方。

老灰马从来没有见过汽车，一下子受了惊吓，扬起前蹄一步步向后退去。鼹鼠用力地拉着缰绳，但是，马车还是掉进了路旁的深沟里，“咚”的一声，撞得七零八碎。

河鼠气得快要发疯了。他站在公路中央，大声吼叫道：“这帮坏蛋！这帮强盗！这帮横冲直撞的家伙！我要把你们送上法庭，让你们接受惩罚！”

蟾蜍却一屁股坐在大路中央，伸直两条腿，眼睛直愣愣地望着汽车开走的方向，一动也不动，就像被催眠了一样。[15]

河鼠和鼹鼠觉得不对劲儿，急忙走过来，这才发现蟾蜍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多么激动人心的景象啊！这才是真正的旅行！今天在这儿，明天就到了那儿，轰隆隆地飞驰而过，多么奇妙啊！可以在公路上疾驰，能看到不停变换的地平线。啊，那是多么幸福啊！天哪！”

“喂，蟾蜍，快醒醒！”鼹鼠大声喊道。

蟾蜍仿佛听不见鼹鼠的声音，他继续念叨着：“我竟然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我真是太无知了，我做梦也想不到有那样的东西！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从今以后，我要在公路上横冲直撞，我要把所有的马车都逼到水沟里去。哼！那些淡黄色的小马车，真是俗不可耐！”[16]

“天哪，我们该拿他怎么办呢？”鼹鼠问道。

“不用管他。”河鼠斩钉截铁地说，“你管也没有用。我和蟾蜍从小就是朋友，太了解他的脾气了。我知道，他这是又迷上了新鲜玩意儿，鬼迷心窍了。等着瞧吧，接下来这几天，他都会是这副梦游的模样，吃不下、睡不着的。别管他了，咱们还是去看看马车的情况，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回家吧。”[17]

两个伙伴走到水沟边，仔细地查看马车。不幸的是，马车的车轴断了，轮子也摔碎了，就算能找人把它从沟里拉出来，也不能驾车出发了。河鼠只好一只手牵着那匹老灰马，另一只手提着鸟笼和受惊的鸟儿，和鼹鼠一起向最近的镇子走去。

“走吧，走上几里路就能找到镇子了，咱们路上要走快点儿。”河鼠不高兴地说。

“那蟾蜍呢？”鼹鼠觉得心里很不安，“咱们要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吗？他就那样坐在公路中央，多危险啊！要是再来一个可怕的怪东西，他会出事的。”

“别管他！”河鼠生气地说，“反正我是不会再管他了！”[18]

他们刚走了不远，蟾蜍就追了过来，紧紧地挽着他俩的胳膊，两只眼睛还是呆呆的。

“蟾蜍，你听着！咱们赶到镇上以后，你就赶快去警察局，投诉那辆汽车。然后，你再找个铁匠去修理马车，恐怕这要耽误几天时间了。我和鼹鼠去镇上找旅馆，给咱们订几间房间住下。等马车修好以后，你也应该缓过神儿来了，我们再回家……”河鼠严厉地说。

“警察局！投诉汽车！”蟾蜍呆呆地说，“还要我去修理马车？怎么可能？我再也不想见到那辆马车了，谁都不要跟我提起这两个字。鼠兄啊，真是谢谢你这次陪我出门。要是你不答应，我根本就不会出来。那么，我这辈子都见不到那辆汽车，也听不见那悦耳的声音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啊，我最好的朋友！”[19]

河鼠生气地转过头去，对鼹鼠说：“这个家伙完蛋了，我也救不了他。咱们直接去镇上的火车站吧，运气好的话，今天晚上咱们就能回到大河了。哼！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陪着这个家伙折腾了！”

从那时起，河鼠再也没有跟蟾蜍说过话。到了镇上，他们找到火车站，搭上一列慢车，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两个伙伴一起把梦游般的蟾蜍送回蟾宫，吩咐管家看好他。然后，他们来到蟾蜍的船坞，划出自己的小船，向河鼠家驶去。等他们回到河鼠的洞穴时，天已经很晚了，但是河鼠心里却感到格外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