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次历险（第2页）

妇人急忙走到蟾蜍跟前，仔细地瞧着软帽下面的脸。“天哪！真想不到竟然是一只蟾蜍！”妇人大声嚷嚷起来，“真是让人恶心啊，一只脏兮兮、臭烘烘的癞蛤蟆竟然上了我这条干净的船！赶快给我滚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12]

两只长满雀斑的粗胳膊闪电般地向蟾蜍伸过来。一只胳膊狠狠地抓住了蟾蜍的一条前腿，另一只胳膊抓住了他的一条后腿，然后在空中抡了一个圈。蟾蜍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响起了呼呼的风声。他发现自己被甩上了天空，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又从天上掉下来，“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差点儿被水呛住。[13]

河水冰凉，蟾蜍用力挣扎着，终于浮到了水面上。他使劲儿甩掉粘在眼睛上的浮萍，看见那个胖妇人在船上盯着他哈哈大笑。平底船渐渐驶远了，依然能听到妇人的笑声。蟾蜍大声咳嗽，喘着粗气，发誓要给自己报仇。

他费力地朝岸边游去，那条棉布长裙碍手碍脚的，他好不容易才游到岸边。然后，他气喘吁吁地爬上陡峭的堤岸，在河岸上休息了几分钟，这才提起长长的裙摆去追赶那只小船。妇人看见他，又大笑起来：“洗衣婆，裙子都湿透了吧，快跳进轧衣机里轧一轧，再拿烙铁把脸熨一熨。这样，你这只臭癞蛤蟆看起来就像上等人了！”[14]

蟾蜍顾不得跟妇人斗嘴，他要用实际行动好好教训一下她，让她吃点儿苦头。蟾蜍飞快地跑到拉船的马那里，伸手解开马的纤绳，然后跳上马背，用力踢着马肚子，赶着马逃跑了。他跑出了水道，沿着一条布满车轮印的小路向田野跑去。这时，他回头一看，那只小船已经搁浅了。妇人快要气疯了，冲着他大喊大叫：“停下，停下！”蟾蜍哈哈大笑着，头也不回地跑远了。[15]

那匹拖船的马很少跑这么远的路，很快就没力气了。蟾蜍也不在乎，他知道那只船已经不能动了，便慢悠悠地骑着马，沿着偏僻的小路走。他骑着马走了好几里路，太阳晒得他迷迷糊糊的，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突然，马停下来吃草，蟾蜍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去。他猛地惊醒了，抬头一看，发现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土地上。地面上长满了金雀花和荆棘，一辆十分破旧的吉卜赛大篷车停在附近，一个吉卜赛人坐在一个倒扣的水桶上，面前点燃了一堆篝火。火上架着一口铁锅，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不断地向外散发热气和香味儿。蟾蜍知道自己肚子饿了，他打算尽快给自己弄点儿东西吃。

蟾蜍耸着鼻子，闻着食物的香气，眼睛却盯着那个吉卜赛人。吉卜赛人抽着烟，也一直盯着蟾蜍。“你这匹马卖不卖？”吉卜赛人问。

蟾蜍大吃一惊，他从来不知道吉卜赛人喜欢买马，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什么？你想要我这匹漂亮的小马？我才不卖呢！我还要用它给雇主送洗好的衣服呢。”蟾蜍故意摇摇头说。[16]

吉卜赛人说：“你可以换一头驴，驴也能驮东西。”

“那可不行，我这可是纯种马，以前也是个拉车的好手。如果你懂马，一眼就能看出它有多出色。我可舍不得卖掉它。不过，你想出多少钱？不妨说来听听。”

吉卜赛人看了看蟾蜍，认认真真地打量着马，说：“一条腿一先令。”

“一条腿一先令？让我算一算，总共有多少钱。”蟾蜍从马上爬下来，紧挨着吉卜赛人坐着，扳着手指算了一会儿，说：“总共才有四先令啊？不行，太少了！这个价钱绝对不行。”

“那么，我再给你加一点儿，就五先令吧。最多这些钱了。”

蟾蜍想了好一会儿，他现在离家还很远，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说不定还得逃避那些追兵，五先令倒算得上是一大笔钱了。虽然这匹马值更多的钱，但它是蟾蜍抢来的，一点儿本钱都没有花，所以也算是赚了一笔。[17]

“这样吧！你给我六先令六便士，要现钱。另外，你还得请我吃一顿饭，一顿就够了，你锅里的东西就可以，管饱就行。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就把这匹马卖给你，连那套鞍具一起送给你。如果你不愿意，我马上就走。前面还有个人想要买我这匹马呢。”

吉卜赛人嘟囔了几句，从脏兮兮的小布包里数出六先令六便士，递给蟾蜍。然后，他钻进大篷车，拿来一只大盘子和一副刀叉，把铁锅里的肉汤倒进了盘子里。那肉汤是世上罕见的美味，里面有鹌鹑、野鸡、野兔、家鸡、家兔等各种食物，香气扑鼻。蟾蜍吃了一盘又一盘，觉得这是他吃过最美味的早饭。[18]

填饱了肚子以后，蟾蜍告别了吉卜赛人和那匹马。吉卜赛人告诉他前往蟾宫的方向，他衣兜里装着钱，精神饱满地出发了。

蟾蜍快活地向蟾宫走去，觉得自己每次都能转危为安，心里不由得得意起来：“哈哈，我真是个聪明的蟾蜍啊！”[19]他沿着小路走了很久，终于看见了大路。这时，一个黑点从远方驶过来，发出熟悉的鸣笛声，向他表示警告。

“我的世界又回来了！”蟾蜍得意地喊道，“我就在这里招招手，让那些轮子上的兄弟带我一程。凭借我这三寸不烂之舌，说不定我还能开着车回到蟾宫去，给獾和那两个家伙看看我的能耐！”

蟾蜍走到路边，伸手拦车。那辆汽车减慢速度，稳稳当当地停在他面前。突然，蟾蜍两腿发软，瘫倒在地上。原来，驶过来的这辆汽车，正是他前阵子从饭店院子里偷偷开走的那辆。他随后遇到的所有麻烦，也都是从这辆汽车开始的。“完了，完了！我又要被关进地牢里了！唉，我真是一个苦命的蟾蜍啊！”蟾蜍绝望地嘟囔着。[20]

那辆汽车并没有开走，从车上走下来两个绅士，小心翼翼地扶起了蟾蜍。“天哪，可怜的洗衣妇啊，一个人晕倒在路边，说不定很久没有吃东西了。我们把她送到前面的村子里吧，她在那里肯定有朋友能把她送回家。”两个绅士把蟾蜍抬上车，开着车走了。

蟾蜍听见了两个绅士的话，知道他们没有认出自己，胆子变大了。他慢慢睁开眼睛，坐到司机身边。[21]

“夫人，你没事吧？”一个绅士问他。

“我觉得好多了，我想坐在这里，多呼吸一些新鲜空气。”蟾蜍说。他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忍不住想要摸摸方向盘。“先生，能不能让我试着开开车？我看你开车，觉得挺简单的。这样也好跟我那些朋友们炫耀说我也开过车呢！”

“夫人，我很欣赏你这种勇敢的精神。那你就试一试吧，司机在一边照看着你，不会让你出事的。”绅士笑着说。[22]

蟾蜍坐到驾驶座上，两只爪子紧紧地握着方向盘，装模作样地听着司机的指点，发动了汽车。然后，他越开越快。“开慢一点儿，洗衣妇！”绅士喊道。司机想要阻止他，蟾蜍一把将司机按在座位上，加速行驶。

他实在是太得意了，肆无忌惮地喊道：“洗衣妇？你们以为我是洗衣妇？哈哈，我是蟾蜍！有名的汽车大盗！你们坐稳了，我给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开车！你们瞧好了！”[23]

车里的人惊呼起来，一起向蟾蜍扑过去：“抓住他！抓住这个偷车的家伙！把他带到警察局去！打倒这个坏家伙！”

蟾蜍才不理睬那些绅士，他猛地把方向盘转了半圈，汽车冲过路边的篱笆，一头扎进了一个池塘里。蟾蜍从汽车里飞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在一片草地上，摔了个仰面朝天。[24]他爬起来一看，那辆汽车陷进池塘了，几乎快被淹没了。车上的人正在池塘里挣扎，大声地喊着救命。

蟾蜍赶快逃跑了，他拼命地向前跑去，直到喘不上气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忽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些声音，回头一看，那个汽车司机正带着两个警察在后面追赶他。他害怕了，两条小短腿发疯似的奔跑着。结果，他一脚踩空，扑通掉进了河里，被湍急的水流冲走了。

蟾蜍扑腾着浮上水面，突然看见岸边有一个大黑窟窿。他做好准备，等河水把他冲过去的时候，一把抓住了窟窿的边缘。蟾蜍对着洞口不停地喘着粗气，忽然，洞穴深处闪出了两个光点儿。那光点儿慢慢向洞口挪动，越来越近，最后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正是他的好朋友——河鼠！[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