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吸毒鬼一样的师傅来了(第2页)
大家又笑。尾巴噘嘴看自己鼻子,不愿看他们,她还在生气。几个爸爸都给她夹菜、喂汤、拔鱼刺什么的。看得出三个男人吃家乡菜,胃口极好,酒开始还节制,他们知道它的厉害,可是,后来越喝越多了。忽然店小二又进来了,手里竟然托着个蛋糕,蜡烛已经点燃。尾巴拍手连声惊叹,哇!哇!
辛小丰和比觉还以为是伊谷夏生日,正要道贺,伊谷夏却说,看看身份证,有刚好今天的,细细,我们就祝他生日快乐!没有,就庆祝党的生日。
杨自道自己都忘了,离家十多年来,他们三个从来没有过生日,伊谷夏这么一说,他就想起自己是这个月生的,今天就是十一日。辛小丰和比觉也立刻反应过来,辛小丰对他举杯说,快乐!比觉拍了杨自道的脑袋:珍重吧。比觉一口喝干了。杨自道看着伊谷夏,伊谷夏对他举杯,狮子座的,生日快乐!
杨自道把酒干了。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也不想也不必掏身份证。有一点不明白,伊谷夏什么时候偷看了他的证件呢?伊谷夏说,赶紧祈福吧,来,祝你生日快乐——伊谷夏一唱,大家都唱了起来,尾巴唱得最嘹亮。
杨自道合掌,一口气吹灭蜡烛。伊谷夏说,我看到你们十三年前的合影,杨师傅的头发还是黑的。而我去年认识他的时候,他的头发已经这么花白。第一眼,我还以为他快退休啦。比觉说,他是少白头。遗传的。我们认识他的时候,就因为他白头发多,才尊他为老大。不过,他现在白得厉害,因为他熬夜捞钱不睡觉。
杨自道说,你什么时候看到我们的合影?
伊谷夏说,在天界山啊。你们站在厦门大学前。1988年8月25日。看,马上就十四年了!细细,那时候,你们三个人瘦毛长,疲惫呆板,好像刚被人刚痛打了一顿。小丰和比觉那时候,比我现在小多了。说着,伊谷夏忽然感到,这三个人似乎阴沉下来,没有人和她交流眼神。比觉喝多了,但是,他专心致志地监督着尾巴吃饭,时不时喂上一口菜。辛小丰在沉默地抽烟,一支接一支;杨自道在喝酒,也没有让伊谷夏喝。
伊谷夏说,怎么都不说话了?
杨自道说,你让大家想起了家乡了。
几个人默然。散席出来,因为喝了酒,杨自道不敢开车,又不让伊谷夏开,几个人就说先走走,散步散步。走过灯火辉煌的华侨大饭店,尾巴就被气球做的拱形门吸引,大堂门口,两对新人正在迎宾。结婚呢。一看到长裙曳地的婚纱新娘子,尾巴就亢奋了,死活把他们拽过去看个究竟。
一手提着小金鱼的尾巴,几乎走到了粉色新娘的身边,仰头看着,最后她停留在对面一个更加美丽的白色新娘边,眼里无比羡慕。
一手提着小金鱼的尾巴,几乎走到了粉色新娘的脚跟边,仰头看着,最后她停留在对面一个更加美丽的白色新娘边,眼里无比羡慕。两家的摄像机都对着尾巴拍摄,伊谷夏连连摇手,说是路过,孩子喜欢看新娘子。结果,不止新人,伴娘、伴郎及亲眷们,都围过来逗看尾巴,哎哟,太可爱了!你怎么这么漂亮呀!你手上提的是什么鱼?让我抱抱好吗?你叫什么名字啊?尾巴已经习惯陌生人对她突起的爱意,一律报以安静微笑。那个美丽的白色新娘子,竭力邀请尾巴和伊谷夏参加她的婚礼。
尾巴一指门外,那是我爸爸!意思是他们参加她也参加。大堂上的两拨人马就一起看旗杆下的三个男人。摄像机镜头也转了过来,三个男人不约而同地转身,背对着他们。伊谷夏说,嘿嘿,祝福祝福!地久天长。我们走啦。一个新娘这边的人奔过来往尾巴怀里塞了一包酒心巧克力,尾巴讨价还价地说,我想要气……伊谷夏按下她指气球拱门的手,把她快速牵开了。尾巴留恋地看着新娘,看着气球门。走到杨自道他们身边,尾巴还在依依不舍地回望新娘子。
哇,伊谷夏拍着尾巴脑袋,真是天生的明星啊!稍微一露面,风头比新娘新郎还足!
我也要结婚!走回他们中,尾巴大声说。几个人一愣,都笑。
伊谷夏说,你要嫁给谁呀?
嫁给我爸爸呀!杨自道、辛小丰、比觉不由又笑。
伊谷夏说,你要嫁哪一个呀?
全部!道爸爸开车送我上学,小爸爸买新衣服,老陈做饭讲故事。
只能嫁一个。你看刚才,新娘身边只有一个新郎官。
尾巴很不高兴地瞪着伊谷夏,突然跑到杨自道辛小丰比觉腿边,弯腰噘着屁股,把手臂张到最大,要把他们的腿围拢合抱,说,我就要全部!我要和全部爸爸一直一直在一起!
那我呢?伊谷夏说。
你站爸爸后面!我们拉手,尾巴示意伊谷夏也像她一样撅屁股,手拉手地把他们三个人的腿围住。你也嫁给我爸爸!我们通通都在一起!
伊谷夏一阵入心的温暖,觉得被组织接纳的感觉,但她蓦然看到,夜色中,尾巴前面站着的三个爸爸互相看着,脸上都毫无表情。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冲击力,直撞伊谷夏心房。这三个人的表情太默然一致了。后劲强大的家乡酒,并没有影响他们强悍的意志。伊谷夏感到自己就像被一道铸铁般的城门,挡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