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第32页)
“谢谢你,你已经说到这里了,接着说下去吧。”
“巴克利夫人在七点半离开家门时,无疑她与丈夫的关系还不错。记得我已经说过,尽管她不是非常的温柔,可是车夫听到她和上校的谈话方式还是很友好的。现在,同样可以确定,她一回到家,就走进不大可能见到她丈夫的那间屋子,就像一个激动不安的女人一样,让女仆给她备茶。后来,当上校进来见她时,两人便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所以说,在七点半到九点钟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使她完全改变了对丈夫的感情。可是莫里森小姐在这一个半小时之内,一直与巴克利夫人在一起,因此,完全可以肯定,尽管莫里森小姐一再否认,事实上她肯定了解此案的一些情况。
“刚开始我猜想,可能这位年轻女人和上校之间存在着什么关系,而她现在向上校夫人坦白了。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上校夫人会怒气冲冲地返回,也能解释为什么这位姑娘会否认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这种猜测和仆人无意中听到的话也并不完全矛盾,但是巴克利夫人曾经提到过大卫;而人们都知道上校对他妻子的感情,与此猜测又不相符合,更不用说是因为第三者插足引起的悲剧了,当然,这与上面所说的更扯不上关系。这样就很难确定正确的步骤,不过,总的来说,我倾向于不考虑上校和莫里森小姐之间存在着什么关系,但我更加坚信这位年轻女人掌握有一些事情的真相,可以解释巴克利夫人转而憎恨她丈夫的原因。因此,我采用了一种很简单的方法,就是去拜访莫里森小姐,向她解释我完全确定她掌握的事实,并且使她确信,除非案件得到澄清,否则她的朋友巴克利夫人将因负主要责任而被送上被告席。
“‘我曾经向我的朋友许诺过绝不透露这件事,既然答应了,就应该遵守诺言,’莫里森小姐说道,‘但我那可怜的朋友被控犯有如此严重的罪行,而她自己又因病而无法开口,如果这时我确实能够帮助她,那么我情愿放弃我许下的诺言,把星期一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我们大约在八点三刻从瓦特街慈善会回家。回去的途中我们要穿过哈德森街,这是一条非常僻静的大道,只有一盏路灯,位于马路左边。当我们走近这盏路灯时,我看到一个人迎面朝我们走了过来,他背驼得很厉害,肩膀上挂着一个箱子似的东西。他向下低着头,走路时双膝弯曲,看样子像是残废了。我们走过他身边时,借着路灯的光线,他正好抬起头看我们。他一看到我们,就停了下来,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尖叫:“天哪,你是南茜吧!”巴克利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死人般苍白。如果不是那个相貌可怖的人扶住她,她早就跌倒在地了。我本想去叫警察,可让我感到震惊的是,巴克利夫人对这个人说话相当有礼貌。
“‘巴克利夫人颤声说道:“我原以为你30年前就死了,亨利。”
“‘我是已经死了。’这个人说道。他说话的语气听起来让人感到害怕,他的脸色阴郁、可怕,我现在还常常梦见他当时的眼神。他发须灰白,面颊也皱缩得像一个干瘪的苹果。
“你是南茜吧!”
西德尼·佩奇特,《海滨杂志》,1893
“‘你先走开一些,亲爱的,我想和这个人说几句话,不用害怕。’她尽量壮着胆子说,可是脸色依然惨白,嘴唇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按她所说的走开了一些,他们在一起谈了几分钟。后来她双眼冒火地走了过来,我看到那个不幸的残废人站在灯柱旁,紧握着双拳在空中挥舞,似乎愤怒得要发疯。她再没说一句话,直到我家门口,她才拉住我的手,恳求我不要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任何人。
“‘这是我一个落魄的旧相识。’她说道。我答应她不会把此事说出去,她便吻了吻我,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她。我现在把所有实情都告诉了你。我以前向警察隐瞒这些情况,是因为我没有意识到我亲爱的朋友处境危险。我现在知道,我把所有的事实说出来,只能对她有利。’
“我亲爱的朋友,现在你完全了解我们所掌握的情况,以及我为什么要来找你了。很清楚,那两个女人离开后,这个人便远远地跟着她们,他从窗外看到上校夫妻在吵架,便闯了进去,而他木箱里的那个东西却跑了出来,这些完全可以肯定。世界上只有他可以告诉我们那间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然了,但最好有个目击证人在场。”
“那么你是让我做见证人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如果他能澄清这件事,那是最好不过了。倘若他拒绝回答,我们别无选择,只有提请逮捕他。”
“可是你怎么知道,等我们再赶回去时,他还在那里呢?”
次日中午时分,我们赶到了案发现场,在我朋友的引导下,我们立即前往赫德森街。尽管福尔摩斯很能隐藏他的感情,我也能很容易地看出他在抑制自己的兴奋情绪。而我自己觉得一半是好奇,一半是好玩,也异常兴奋激动,我每次协助他调查案件时都能体验到这种感觉。
“就是这条街了。”当我们拐进一条两旁都是二层砖楼的短巷时,福尔摩斯说道,“啊,辛普森来向我汇报了。”
“做得好,辛普森!”福尔摩斯拍了拍流浪儿的头,说道,“快来,华生。就是这间房子。”
福尔摩斯向看门人递上他的名片,声言有要事前来。过了一会儿,我们就见到了我们要访问的人。尽管天气很热,这个人却仍蜷缩在火炉旁,而这间小屋子热得就像烘箱一样。这个人弯曲着身子缩在椅子里,在某种程度上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残废的印象。但当他把脸转向我们时,我看见,这张脸虽然枯瘦而黝黑,但可以看出原先一定是相当英俊的。他狐疑地望着我们,一双发黄的眼睛闪着怒光,他既不说话,也不站起来,只是指指两把椅子让我们坐下。
“我想,你就是原来在印度的亨利·伍德吧,”福尔摩斯和蔼友善地说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巴克利上校之死这件事。”
“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这正是我想确定的。我想你应该明白,除非把这件事澄清,否则你的老朋友巴克利夫人很可能会因谋杀罪而受审。”
这个人猛地一惊。
“我不清楚你是谁,”他大声喊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你敢发誓,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他们只等她恢复知觉以后,就会逮捕她。”
“我的天啊!你自己也是警察吗?”
“不是。”
“那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伸张正义,是每个人应尽的义务。”
“请你相信我,她是无辜的。”
“那么犯罪的是你?”
这个人蜷缩在火炉旁,而这间小屋子热得就像烘箱一样。
W。H。海德,《哈珀周刊》,1893
“不,不是我。”
“那么,到底是谁杀害了詹姆斯·巴克利上校?”
“天意如此,他死于非命。不过,请你记住,如果真是我把他的脑袋打开了花,那么他死在我手上,也只能算是罪有应得。如果不是他自己觉得良心有罪,倒地摔死了,我敢发誓我也要杀死他。你让我讲一下事情的经过。好,我没有必要隐瞒,因为在这件事上我问心无愧。
西德尼·佩奇特,《海滨杂志》,1893
“我的天啊!你自己也是警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