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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傲慢与偏见(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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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时死亡就是这样,你没办法见到那一刻真正的到来,却总是在恐惧那一刻的结束。

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给活着的人带来的恐惧。

师母走得很安详,虞子衿和图利特很快安排好后事。三天之后,葬礼在早就挑好的墓地举行。现场气氛庄严肃穆,墓地上摆满了师母生前最喜欢的乳白色的玛格丽特花。老师的一百个学生里除了两个意外去世的,其他全部到场。

虞子衿也以女儿的身份,和师母的亲人们站在一起,迎接前来祭奠的亲人朋友。

每位师兄都惊异于虞子衿的变化,葬礼结束之后,没有其他安排的师兄都一起坐在德劳科西亚先生的砖红色小楼的会客室里聊天。

他们聊了各自的现状,聊了对小师妹的关心,聊了世界各地的文学现状,聊了从前一起师从德劳科西亚的日子,也不可避免地聊到那件令老师一生蒙羞的学术不端事件。

虞子衿全程都是静静地听着,偶尔有人提到她时,她会浅浅地笑一下。直到他们谈到老师的死,谈到那次事件,她才皱起眉头,但也还是很快舒展。

夜幕降临,客人们渐渐散尽,虞子衿与师兄们一个个拥抱,她收到了所有人的祝福,也祝福了所有人。光这一个小小的道别就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毕竟,谁都不知道,他们下次见面,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了。

当房间里只剩下虞子衿和图利特的时候,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感觉空落落的。

两人在起居室对着壁炉坐了一会儿,虞子衿说要打个电话,一个人上了楼。

她本是打算回房间的,可当她经过走廊,看到师母给老师画的那幅画像之后,眼泪却再也无法抑制。她今日所做的所有体面、所有坚强,都被老师的笑容击得粉碎。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舍不得德劳科西亚,舍不得德劳科西亚太太。

她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外面月亮刚刚升起,地面积的一层厚厚的雪,让整个后街都亮如白昼。

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然后放在耳边静静地等待。

直到那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虞子衿望着窗外的月亮,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林许亦,我师母去世了。

“D市今天下雪了,你那里还是夏天吧。

“好像萨罗只有夏天。”

她低着头,一只手捂着嘴,但眼泪还是一滴滴地落在窗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电话的另一端,只有男人的呼吸声。

“悠悠,人死不能复生。”他的声音淡淡的,却似乎也染上了伤痛,让人觉得低沉又压抑。

“人生就是要一次次地跟爱的人告别,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你现在难过很正常,但没有哪个已故的人,可以时时刻刻地被你想着。总有一天你会不再时常想起他,你也会渐渐忘了他的样子,忘记很多曾经的细节。只有在触景生情时会再想起过去。”

他声音娓娓动听,好像亲身述说着自己的经历,在这个冬天的雪夜给了虞子衿最大的慰藉。

她用力地握着手机,也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在脸颊上干涸,又重新流淌。

她努力抑制住抽泣,声音颤抖着。

“可我就是很想他们,也很想你。”

02

虞子衿在D市又待了几天之后,图利特在机场为虞子衿送机。

他说:“他们都很舍不得老师和师母,都想替老师正名,让他在九泉下安心。

“但师母也叮嘱过我们,人都已经埋进土里,她和老师都只希望给人留下温暖和快乐,那些不甘和痛苦就混进土里一起埋了吧。”

回家之后,正赶上新年,虞子衿十几年后第一次陪父母过了个团圆年。她也给朗颂打了电话,问候了对方和那个小帅哥。

她还时不时地给林许亦拍她跟母亲学做的很多家常菜,虽然他总是不能及时回复。

蔚凉的白玉兰都已经开花,虞子衿坐在办公室的窗边,惊觉连春天都来了许久了。

白玉兰的花繁而大,有厚重感的洁白花朵开了一树,有时一阵风吹来不小心落下几朵。

虞子衿拿了手机拍了张白玉兰的照片,心血**地挑了个好看的滤镜,发在朋友圈里,也发给了林许亦。

朋友圈里很快有一堆上课玩手机的熊孩子给她点赞评论,邓夜给她评论了一句“不知道萨罗的沙漠里有没有花”,还加了好几个龇牙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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