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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万劫之劫(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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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南边的一块小绿洲上,一片嘈杂叫喊,只见千颗头颅攒动,看来是遇到了少见的风暴,众人乱作一团,全都涌向西边。这不是一场普通的风暴,而这个小小又贫瘠的绿洲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如果不能及时逃离,那么结局只有一个,就是同这小绿洲一起,被狂沙淹没,在不久的将来,成为被人踏在脚下的黄土。

“婆婆,婆婆,快点!”瘦小的男孩子拖着半晕厥的老妇,那老妇早已被人踏伤,踝骨全碎,她用力地抓下男孩扣在她肩膀上的小手,“好孩子,你走吧!婆婆要在这里等!”

男孩子满脸是泪,依旧紧紧抓着老妇的破衣衫,“婆婆,我带你走!”

老妇却闭上了眼,双唇发黑,断断续续地说:“我要在这里等……我的儿子会来接我,我儿子……会回来的,这里离鹄劾最近,他……一定会来找我!”

男孩子拖着老妇在人群里艰难地前进,旁边奔走的难民没有一个停下来帮忙,像他们这样的情况早就屡见不鲜了,谁又还会落下同情!

老妇的脸贴着土地滑动,竟被剐得皮开肉绽,“好孩子,婆婆等得好累,你帮婆婆去找他,然后带他来接我,行不?”

听她这样一说,男孩子才低头看她,手一摸,全是鲜血,“婆婆?”

老妇倒在地上,反复被人踩踏,男孩瘦小的身体根本挡不住那些奔命的大脚。“别踩了!别踩了。”他凄厉稚嫩的哭声却是无力地回**在人群里。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老妇闭着眼问。

“我叫飒满!”

“飒满,婆婆的儿子出使云沛,是一个大英雄,他叫占别,你去帮婆婆把他带来好不好?”老妇说完这话,便没再吭声,只有枯萎的花发随着飞沙舞动。

飒满一愣,轻轻地将手放到她的鼻息旁,许久,这男孩满眼是泪,猛地起身拔腿就跑。他跑得很快,瞬间便消失在奔走的人群里,身后,只剩这被人踩来踩去,却像是睡着了一样的老妇。

那一天,狂沙怒吼,淹没这个寂寞萧条的小小绿洲,带走了,不知多少不住思念的魂魄,那一坡黄土,好似山一般的坟冢,静静筑起在苍茫大漠上。

什么是劫?轮回是劫。

这个红尘受着谁的玩弄,走了多远,又得从头开始,那血,那泪,那祈祷,还有那疲惫,都要卷土重来,是为了什么?谁人知晓?

少年飒满,或许因为他年少,所以他单纯,或许因为他单纯,所以他知恩。怀里揣着婆婆留给他的信物,他决然离开了游走难民群,向着南边走去。

他走了很久,全身都是越来越深的冻疮,如今,连他的容貌,都已十分模糊。只剩那双清澈的眼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在沙漠里走了三天,终于到达了云沛边城。

“我要见国王!”他对着站在门口的守兵,狠狠地说。

守兵见多了这样的难民,全是一阵大笑,只道:“走走走!国王没空见你!什么东西。”

飒满被他们猛地踢了出去,他躺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天上的太阳,“好孩子……”他想起了婆婆的话,从来没有人夸过他,也没有人抱过他,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从何时开始流浪,他也不知道自己多少岁,或者八岁,或者九岁,没有人在意他,更别提夸他是好孩子。想到这里,飒满眼里不禁又蓄满眼泪,一滴一滴落入了干涸的黄土中。

“让我进去!”他跳起来大吼,病弱的身体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他这一吼,守兵们倒是吓了一跳,“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十个守卫就这么围了上去,看着面前矮小病疮的身体,似要再补上好一阵踢。

“你们干吗?”这时一个束着长辫的男人走了过来,看来职位较这些守兵要高一些,他拨开众人一看,“这小孩儿哪来的?”声音听来平和,既无讥讽也无惊讶。

“允再兄弟,这小子说要见国王!”一个肥兵回道:“八成是有病,正要打发他滚蛋。”

“我没病!我要见占别!”飒满大叫。

“占别?谁是占别?”肥兵狂笑起来,“你们听过没?”

其他的守兵也笑起来,“听过才有鬼!”

却见这个名叫允再的人眼光一冷,“哪个占别?”他问。

飒满抹了抹嘴,大声回道:“出使云沛的大英雄!”

他这一说,守兵们更是笑得没谱,“爷们都是英雄,可就没听过什么大使占别!小子快滚,不然抓你当箭靶儿。”

这男孩子一愣,半天也回不过神,谁是英雄,英雄无名。他又怎么知道,那个婆婆口中的英雄儿子,早已软禁在广寒宫中,连国王的面都没有见到,徒留一个英雄梦!

嗖地一下,却见允再扛起这孩子,几个守兵一惊,“允再兄弟,你这是……”

允再丢下一小袋黄金,“只是个小孩子,通融一下吧,我会看好他的!”说着,便扛着飒满进了城。

也正是在那一天,云沛布防,扩大边境线,悄然无声地开始准备战场,不出三天已将雪原、弱水、瓜洲纳入战争圈内,形成了一条与汾天鹄劾隔离的警戒线。从那战的角度来说,他绝不允许战争打在云沛领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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