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吾亲唯囚(第2页)
那声喊,肝肠寸断,那是一声挽留灵魂的呼喊,那也是一声什么也留不住徒劳的呼喊。她穿着纯白的衣袍,沧桑的蜕变,洗不去她绝世容颜不变的执着,而她一生的痴迷,如今,只剩下空****的寂静。
“陛下!”站在一边良久的女官慢步上前,“云沛发来了结盟书,请陛下定度!”
格心薇没有回头,只是手一挥,“不用再说了,汾天支持云沛。”
女官点点头,又道:“可是,陛下,汾天内政不安,贸然参战恐有不妥!”
格心薇一哼,“只是做做样子,帮着呼喝呼喝,谁说要真的派兵了?”
女官闻言,恍然大悟,赶紧回道:“属下明白了!”说完,又想到什么,补上一句,“陛下多保重身体,陛下该明白,情感或许终会消逝,但生命,却可以延续。”
格心薇闻言一动,一手抚上下腹,若问遗弃的,连她一起遗弃的孩子。若问,你不在了,是否代表这孩子命中注定要降生在这世上,你不在了,他便不会是你的耻辱也不会是你的敌人了,他是另一个你!
想着,她一笑,透着些淡淡的母性的祥和,深深看了一眼夕阳霞光,便拉起披在身上的裘衣,淡道:“走吧!”说着,几个人鱼贯离开了城头。
那城头,经风一吹,更加凉寂,灰黄的土墙,吸附着晕红的光影,一深一浅,一高一低,好像正回忆着多少个曾站在那处欲揽天下的人,回忆着站在最高处,不胜寒淡的愁绪。
……
若问,虽然你是一场灾难,天不纳,地不容。
可是,可是……
黄泉路上你若回头,
是否明了,世上总有个人,献给你的,是她一世的灵魂!
正所谓世事无常,有人欢喜有人愁。皇北霜回了擎云身边,带回一身若问的鲜血。格心薇便从此再无可能追随若问。没有了若问,整个大漠好似都安静下来,好似这一切都可以理智而平静地肃清了。
战火稍息时,尖都亦是萧条一片。
那战倚靠在**,看着窗外明月,只觉得身心疲惫。
他不时轻笑,似是苦中作乐,偶尔凉光照面,他的眼神带着一瞬的淡泊。不知他又想到了是,只从怀里掏出只玉箫来,便就着月光以手指反复摩挲着,若有所思。
“神鬼是何人,且问宝殿侯将行!谁人无三跪,便是谁人为!”
还记得那日飒满在大殿上唱傻了一殿文臣武将的劫歌,那一日,笑的人,都不笑了,没有人敢昂头挺胸,除了她。
那战靠在**,持起玉箫贴唇吹奏。其实他也是娴熟于筒笛箫埙的人,但自从听过她的曲子,他就再也没有碰过箫了。事到如今,无数个夜晚,嫦娥山上怀月阁中,再也没有那一抹温如春风的身影。他真想知道,如果他展王是这世上索命的神鬼,那么她的靖天王又是谁?她还会不会,以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一至明日破晓,云沛将最后一次对天都宣战,尖都与雪原存亡就此一战。但无论如何,他都知道,天都不会轻败,即使冲不破云沛的边关防线,几十万大军的驻守,也足以拉下数十年的硝烟,那样,云沛不如前,天都不如前,一切都不如前了……
这不是他所期待看到的结局,战争从来养育不了天下生灵,战争养育的,从来只是位高权重的贵人,然而,贵人,又怎成得了天下?
生来就是凤凰的命,所以,他常思索着,哪一条路可以得走通!哪一个天下可以唱不响劫难的歌……
神鬼呵,我问,你何笑?
翌日清晨,天边微亮,起了阵阵寒风。
皇北霜一觉醒来,却没见着擎云的身影。心头一冷,便合着被子坐了起来,环视着这个装饰得简朴而威严的营帐。
就在怔然间,忽然一缕阳光射入,皇北霜眼一眯,看不清来人。
“娜袖你醒了!”兴奋的声音几乎带了哭腔,帐帘再度合上,皇北霜这才看清,进来的是夜佩。夜佩端着水盆快步走了过来,眼泪落不停。
“擎爷接您回来的时候,咱们都快高兴死了。一个晚上没睡,全都在帐外候着!”说着,她放下水盆,为她挽起零落的青丝,“奴婢为您收拾一下,好让廉幻他们进来见您!”
皇北霜点点头,走到桌边坐下,让夜佩为她梳洗,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夜佩,我是不是变老了!”
夜佩一愣,“怎么会!您永远都是最美丽的!”
皇北霜摇摇头,“傻丫头,我不是在说皮相,我是说心啊,为何看到了阳光,看到了你,看到了自己,却还是淡如深渊的沉静。我是否失去了什么?”
夜佩愣了塄,才回道:“娜袖什么也没有失去,千万不要想得太多!”
没一会儿,为她梳好头,穿上淡绿的外衣,夜佩看着她,心里一酸,娜袖真的变了,变得冷淡了,从前的她,眼神总是坚定的,而现在的她,眼神却是冷漠的,再没有丝毫如虹如梦的光彩,她更加艳丽了,却也更加遥远。